輕輕模著樸素的黑色刀鞘,沒有太多華麗的贅飾,也沒雕花刻痕,就像它的主人一樣,銳利內斂,但迷人。
屋外,突然傳來騷動聲。
「有刺客!來人呀——抓刺客——」
刺客?慕容紫心下大驚,是什麼人會選在這喜氣洋洋的大日子里,闖進鐵劍山莊行刺?
她走出屋外,莊里的丫鬟正好急急忙忙的從外頭奔進院落里,嘴里還嚷著。
「不好了不好了!慕容姑娘,有個男人闖進來,自稱是姑娘的丈夫,來向莊主要人,正在前廳大鬧呀。」
慕容紫心下一驚,自稱她丈夫,該不會是——
「他長什麼樣子?」
「奴婢沒看清楚,只知道那人很厲害,像猴子一樣在屋瓦上跳來跳去的,大家都抓不到他,莊主很生氣,因為賓客都到了。」
慕容紫拋下丫鬟,決定自己去看個究竟,嚇得丫鬟在後頭連連喊叫阻止,可她的人已飛快朝前廳奔去了。
受白莊主之邀,今日賓客雲集,時辰還未到,白紹東和白老夫人,親自招待著前來參加大喜之日的貴客們,豈料,在這重要時刻竟有人來攪局,站在屋瓦上大聲嚷嚷,說新娘子是他老婆,他是來要人的。
如此大逆不道又敗壞新娘子婦德的話,讓白紹東十分震怒,還讓他在賓客面前顏面盡失,遂命令所有手下,非要將對方捉到不可。
慕容紫匆匆趕到前院,抬頭一看,果然瞧見了屋瓦上與鐵劍山莊手下刀劍相擊的男子,正如她所料,大鬧鐵劍山莊的是盜狼。
「住手!」
在她斥聲命令下,那些原本忙著緝拿對方的手下,全停住了,盜狼也一愣,那眸子的凌厲殺氣,當瞧見人群中那抹艷麗的紅綢嫁紗時,瞬間消褪了。
他終于找到了她,而她那美麗無雙的新娘子打扮,更令他心頭一熱。
「你來做什麼?」她冷聲質問。
「我來找我的女人。」
「要找女人,去青樓妓院找,這兒沒有你要的!」
瞧那憤怒的嬌容,依然美艷無比,令他心兒一蕩。
她果然誤會了,而且還大吃飛醋。
「紫兒,跟我走。」
「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請回吧。」
「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
「住口!再這樣糾纏不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面對他,比寒冬更冷的美眸,寫著恩斷義絕,明白告訴他,若是他敢再放肆,就別怪她狠心無情。
白紹東來到她身旁,大掌輕摟著她的肩,明白昭示的佔有。
「別理他,我送你回房去,自有人來料理這無禮之徒。」白紹東溫柔低語,摟著未過門的妻子,對她安慰幾句,她輕輕點頭,任由白紹東摟著,轉身就要回房。
這情景看在盜狼眼里,不由得火冒三丈,臉色也轉為陰沉。
很好,逼他出賤招是吧?
通常不到最後關頭,他是不輕易把壓箱寶拿出來用的,但逼不得已時,他也只好物盡其用。
「你忘了咱們互訂終身,想不認帳是嗎?」他用清楚了亮的聲音,大聲說道,讓她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怒瞪他。
「我何時跟你互訂終身了?少胡說八道!」
「怎麼沒有?咱們不但互訂終身,還交換訂情物!我送了你一把黑色短刀作為護身之用,你忘了?」
她臉色一僵,瞧了白紹東一眼,見他臉色有異,因為白紹東是看過她身上帶著那把黑色短刀的。
她氣得面紅耳赤。「你再亂說,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這可恨的男人,到底前世兩人結了什麼怨,在她大婚之日,還要如此苦苦相逼?
盜狼抬頭挺胸,臉不紅,氣不喘,將宏亮的聲音,傳遍現場賓客每人的耳里。
「我有證物,瞧,這是你送我的訂情物!」說著,從衣襟里拿出一塊布,在手上晃,讓大家瞧個仔細。
看熱鬧的賓客們開始議論紛紛,有人說道︰「是女人的繡帕。」
「不對,看起來不像呀。」
「什麼繡帕,看清楚,那是女人的……哎呀,是褻褲?」
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瞪著眼,大夥兒沒看錯,那真的是一條女人的褻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朝新娘子望去。
慕容紫全身僵硬,神色鐵青,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卑鄙無恥下流的男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她的褻褲大剌剌的拿出來,隨風搖晃。
某一根繃緊的弦,斷了!
唰地一聲,長劍出鞘,新娘子氣急敗壞的點地一躍,追殺而去。
「我殺了你!」
她恨死他了,若下將他千刀萬剮,誓不罷手!
她的追殺,正中他下懷,因為他就是要將她引過來,這是帶她離開鐵劍山莊最快,也最安全的唯一方法。
他在前頭東躲西閃,後頭的劍尖死命的追來,不是要斬一條胳臂,就是割一只大腿,總之,非在他身上切塊肉下來不可。
兩人一前一後,他一路沒有還手,而是晃著那件小褻褲,咧著邪笑,讓她氣得更加運著輕功,不追上他,誓不為人。
直到將她引離了後頭的追兵,盜狼猛然一個翻躍,迅雷不及掩耳的跳到她身後,令她大驚,料不到他突然返回,手上的劍也毫不遲疑的往後一掃,可惜來不及,已被他舍擋,震掉她手上的劍。
兩人徒手交戰,扭打在一團,她太過憤怒,亂了招,被他制住了雙腕,壓在地上。
「放開!」
「紫兒——」
「不要叫我,你不配!」她失控的又踢又打,滿心積壓的情緒如江水潰堤,再也無法克制的大吼。
「為什麼羞辱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紫兒!」
「你說——你說——我到底哪里惹你,讓你如此逼迫我——」
「紫兒——」
「你說呀!」
「因為我愛你!」他也吼了出來。
這一吼,總算讓她整個人傻住,不再又踢又打,而是呆呆的瞪住他。
「你……說什麼?」
「听好,我蕭長風,愛你慕容紫,明白嗎?」他堅定的眼神,直直看進她的眼,一字一字的對她說清楚。
「你愛我?」
「對。」
她更加憤怒了,再度掙扎著大吼。「騙人!我不信,如果你愛我,為什麼要折磨我、羞唇我,還傷害我!」
「因為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這輩子,你的眼只能看我,心里只能想我,我要將項少懷踢出你心房外,丟到糞池里去!」
她渾身劇震,無法置信的瞪住他。
原來他早知道她內心埋藏多年的秘密,知道她對大人心存愛意,她從來沒讓人知道,也極力壓抑著,可他瞧出來了,一直知道著。
「我知道你喜歡他,為了那個老狐狸,你願意做任何事,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這讓我非常憤怒。」
說穿了,他是嫉妒,這把妒火燒得他很火大。
他無法忍受她的假以辭色,無法忍受當她笑的時候,只是敷衍他,只是假裝,他的男人自尊不允許她這麼做。
所以他故意羞辱她,只因為要拆穿她的假面具。
只有她被惹怒時,他才能感覺到她的心、她的在乎;她恨他,表示他起碼可以影響她,可以和那男人對敵。
正當他以為快要得到她的心時,她竟然要嫁給其他男人,而且,還是那個姓項的作的媒,怎不叫他氣炸?
他恨不得宰了項少懷!
這番坦白,令她驚訝得不敢置信。
他愛她?這是真的嗎?
在她好不容易死了心,斷了對他的想念,關上心房後,他又狠狠的闖進來,告訴她,他愛她,不肯放過她,而她,也不爭氣的因為他這句話,棄械投降了。
冰冷孤絕的美眸,終于流下了眼淚,再也無法掩飾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