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陰暗的房間里,門被悄然無聲地打開。
能走進這間房的,世上絕對不超過兩人,而被允許進入的人,也絕對是這房子主人最信任的人。
一名男子走進來,打開厚重的窗簾,陽光霎時驅走黑暗,將臥房里的一景一物照得明亮,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來人忍不住低聲咒罵幾句。
身為一個男人,絕對寧願自己看到的是體態婀娜、窈窕動人、清涼養眼的果女,絕非體格健壯、毛發濃密、三點全露的果男。
大床上,沙亦臣赤果果地躺著,他鼾聲雷動,呼嚕嚕地睡個半死,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相當結實雄偉,足以媲美任何歷史上記載有案的希臘雕像,充滿力量的線條完美得找不到一點贅肉,尤其是兩條腿中間的「一柱擎天」,雄壯威武四個字,它當之無愧。
那大字形的睡法,讓夏儒紳想不看到「重點」都不行。
「喂!」
他搖搖床上睡死的人,但無任何反應。
「醒醒!」
啪!啪!他在對方臉上左右各巴一下,無用。
「快醒來!」
用腳狠狠踩他,但這家伙活似無敵鐵金剛,熟睡得連眼皮都沒動一下,踢他像在踢鐵板。
夏儒紳揉揉眉心,這家伙手機不開、電腦沒連線,害他不得不親自登門找來,偏偏沙亦臣一旦睡著,就算用大炮也炸不醒他,看來要叫醒他,唯此一途,別無他法。
于是他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當他再回到房間時,手上多了一把菜刀。
毫無猶豫地,他將菜刀以拋物線方式丟出,落地點正是那雄壯威武的「擎天柱」。
當菜刀落下時,說也神奇,床上睡死的人立刻有了動作,看也不看地伸出大手在空中攔截,精準地以食指和大拇指接住刀鋒,「命根子」才沒斷送,接著魁梧的身軀緩緩坐起,鷹一般銳利的眼睜開,射出利芒。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
夏儒紳逸出一抹從容不迫的淺笑。「很高興你終于醒了。」
這家伙依然沒變,有時候他真懷疑沙亦臣是外星人,不管何時何地、醒著或睡著,對危險的警覺性始終保持非人類的敏銳度。
沙亦臣往後靠著枕頭,如一頭剛睡醒的黑豹,慵懶而危險。他心里有底,夏儒紳無事不登三寶殿,會來到這里,必然是有事。
「找我什麼事?」直截了當,不說廢話,是他的風格。
夏儒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找你『送貨』。」
「價碼?」
「五百萬,有沒有興趣?」
沙亦臣一對濃眉挑了挑,興趣已然寫在眼里。
「什麼貨?」
夏儒紳遞了一張照片給他,答案就在照片上頭。
沙亦臣盯著照片,黑眸里閃過一絲詭譎神秘的光芒。
「貴重物品?」
「是的。」
「多貴重?」
「易碎品,不能有瑕疵,一個禮拜送達。」
沙亦臣打量照片上的貨物,衡量這個價碼是否值得,沈吟一會兒後再度開口。
「貨物名稱呢?」
夏儒紳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幾許,明白他這麼問,就表示願意接下這筆生意。他一字一字清楚地回答──
「翡湘藍。」
沒錯,他要他送的貨,是一個女人。
第一章
地點,美國紐約。
周日的清晨,好夢正酣的時刻,正適合賴床,但某棟豪宅的臥房里卻傳來女主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死鬼!你給我起來!」
啪!一只拖鞋毫不留情地砸向大床上熟睡中的男主人,神準地打中他的臉。
突然被天外飛來的東西給擊中,男主人好夢驚醒,搞不清是地震?火警?還是恐怖份子的飛彈打來?嚇得他兵荒馬亂地坐起。
「發生什麼事!」男人驚慌地問。
「還敢問我,看看你干的好事!」女主人氣得臉色發青,全身顫抖。
「我?我做了什麼──」男人猛地噤聲,當目光不小心瞄到一只美腿橫在自己身上時,整個人都呆掉了。
他沒看錯,也沒作夢,那的的確確是一只腿,還是一只白皙柔女敕到令人唾液大量分泌的美腿,沿著那修長的曲線往上瞧去,赫見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躺在他旁邊,睡得正香甜。
是個女人!耶穌基督!還是個美得驚天動地的東方美女。
「她是誰?」男主人目瞪口呆地問。何時飛來的艷福?怎麼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還敢給我裝傻!」河東獅吼將一時失神的男人拉回現實里。
「不不不!我真的不認識她,也不曉得她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猛搖手,面對抓狂的老婆,他急忙撇清關系。這會出人命的,天地良心,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事實擺在眼前,你竟敢背著我玩女人!我今天跟你沒完沒了!」
「等等!老婆妳別激動,听我說!」
眼看一場腥風血雨的戰爭就要爆發,睡美人因為突然的吵雜聲而慵懶地蘇醒過來。
「誰呀∼∼雞貓子鬼叫的∼∼」軟軟的語調,如暴風雨中凌空而降的一抹陽光,又恍若沙漠里冒出的一朵花,嬌嬌地、嗲嗲地,听入耳里活似吃了十斤軟骨散,直讓人酥到骨子里去。
翡湘藍緩緩伸了個懶腰,半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微微凌亂中帶著性感的大波浪鬈發垂在肩上,身上寬大的白色罩衫,半長不短地恰恰好掩蓋住臀部,但蓋不住她修長誘人的美腿,欲露不露,更增性感,一大清早就給人創造噴鼻血的畫面。
在兩人驚疑憤怒的目光下,她慵懶迷糊地打了個呵欠,純真無害的模樣彷佛誤闖凡間的天使,渾然不知人世間的險惡為何物,一舉手一投足,恍如剛出生的嬰兒,充滿與世無爭的無辜。
男人終于回神,指著她質問︰「妳妳妳──到底是誰?為什麼睡在我床上?」
翡湘藍放送秋波地眨眨眼。「你不記得了?」
「當然!我又不認識妳!要是不解釋清楚,小心我報警,告妳擅闖私人住宅!」男人板起面孔厲聲斥責,好向老婆表示自己的清白。
「你好凶喔……」翡湘藍嘟起嘴兒,一副受傷的表情。
「快說!要不然我就報警了!」
「好過分喔∼∼你忘得一乾二淨,叫人家如何解釋嘛……」水汪汪的美眸可憐兮兮的眨呀眨,黛眉輕擰,自有一股令人鬼迷心竅的魅惑風情,美人兒雙手掩面,眼看就要淚水潰堤。
通常這個時候,男人會努力撇清關系,免得太座誤會,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但一見到人家楚楚可憐的模樣,也許真是鬼迷心竅了,男人無端升起歉疚和心疼,一時忘了自己正值生死一瞬間的當口。
男人搔搔頭。「對不起,我比較健忘,所以不記得──」鏘!一只花瓶飛來,與男人的鐵頭產生響亮的共鳴。
「你他媽的找死!道什麼歉啊!」老婆氣急敗壞地大罵。
一擊驚醒夢中人,男人回復了理智,忙又冷肅著臉。
「我沒健忘,也記得很清楚,我根本就不認識妳,哭也沒用,妳再不解釋清楚,就等著被警察帶走!」
翡湘藍停止哭泣,指縫間露出的那一對水蒙蒙的大眼楮,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唉,看來這次裝可憐小天使的伎倆不靈了,本以為對方是個單身漢,結果竟是個有老婆的人,還是個怕老婆的臭男人,真是失策啊!
沒錯,她是闖空門,但目的不是偷東西,而是「睡覺」。
為何要睡別人家?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目前正離家出走,當身無分文時,只好吃霸王餐、睡霸王覺、住霸王屋。
昨夜她混進這個男人家,很自然地洗了個澡,吃人家冰箱里的食物,穿人家的衣服,睡人家軟軟的大床,有什麼事,一切等隔天再說,反正憑借她的聰明、美貌,以及欺騙世人的無辜樣,要人家不跟她計較是多麼輕而易舉,哪一次不是安全過關,一次又一次地白吃、白喝、白住,甚至有時候人家還求她不要走,把她伺候得跟公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