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叫好?」
「不錯。」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以免缺氧。
「請問,你有看過粽子在街上走路的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在四目擦出較勁的火光後,由于她的目光比較凶,他只好聳聳肩,再幫她重新設計。
又一個五分鐘過去。
「這樣總行了吧?」他一副信心滿滿的得意表情。
在一團白布中,兩道灼光狠狠射出。
「你以為要去參加木乃伊展覽嗎?」剛才至少還瞧得見她的五官,現在更扯了,連臉部都看不見。
「那……好吧。」
在老公的努力下,十分鐘之後,曠世巨作總算大功告成。
「這次一定沒問題。」他拍胸脯保證。
簡優優瞪著梳妝台前的鏡子,第一次的變裝,起碼有個主題,叫粽子,第二次的主題也很鮮明,叫木乃伊,而這次,長袖長裙外加長帽子,還全都是白色的,她敢打包票,左右鄰居看到她,肯定會問她家里有誰死了?
她這身打扮,叫送葬!
「有沒有搞錯啊,這叫好看?」
「很好看啊。」
「你審美觀有問題啊!」
「怎麼會?我覺得妳穿這樣很純潔高雅。」
「這叫愚蠢搞怪,我不要穿這樣!」
「喔?那……再換吧。」
然後,永無止境的變裝秀一場又一場地持續著,一次比一次夸張。
最後,因為搞不定服裝,她哪里也去不得,肚子已經餓得前壁貼後壁,卻還在服裝上跟老公意見不合而爭論不休。
她瞪著他,驀地不說話了。
沈馭石沒發現她的沈默,徑自在衣服上發表他的看法。
「依我看,不如這件襯衫配那件裙子好了,如何?或是這件褲子配那件上衣也不錯。」
唱了半天的獨角戲,好一會兒他才發現妻子沒聲音,疑惑地轉頭,卻整個人呆住了。
「妳怎麼哭了?」他不明就里地問,忙為她拭淚,她卻推開他的手,拒絕他的關心。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妳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明白?」
「因為你是大笨蛋∼∼」
「大笨蛋?」突然被罵這三個字,令他一頭霧水,他什麼時候變成大笨蛋了?
「怎麼不是……」一肚子苦水如滔滔江水傾泄而來。
「你思想落伍!」
落伍?他哪里落伍了?他只不過是跟她建議衣服怎麼搭配而已,不至于到落伍的地步吧。
「食古不化的老古板!」
這句話更是沒頭沒腦,他哪有食古不化?這控訴從何而來?
「固執不通的老不休!」
他不過才三十一歲,連老頭子都不算好不好?而且他也沒固執啊,他明明很開明的。
「妳在發什麼神經?」
她跺著腳,氣得轉頭就跑,奔回房間,將他關在門外,自己則大哭起來,發誓再也不理他了,因為她覺得他實在太過分了。
不錯,他沒有限制她該穿什麼衣服,也沒有強迫她該穿什麼樣式,但她依然無法穿她喜歡的衣服,因為她所選的每一件衣服,他都說不好看,這等于是變相地不讓她穿美、穿少、穿涼快。
所以她氣、她哭、她難過,老公只不過換了另一種方式不信任她,這方法更絕,讓她連指責的證據都沒有。
滿月復的委屈終于逼得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想到這輩子她黃臉婆是當定了,淚水如瀑地飆出。
她發誓,再也不理他了。
「什麼?離家出走?」
「對!」
眾姊妹淘死黨們全睜大眼楮詫異地瞪著簡優優,很驚訝從她嘴里听到這四個字,她們聚在其中一位死黨的租賃公寓里,一群人圍著簡優優,很意外她包袱款款來投靠小香的原因,竟然是──
「妳不是開玩笑吧?」
「這種事能開玩笑嗎?」
「跟老公吵架了?」
「沒錯。」
「他打妳?」
「沒有。」
「他外遇?」
「沒有。」
「對妳不好?」
「也沒有。」
大伙兒糊涂了,通常女人會氣到離家出走,不出以上幾個可能,每一項都猜了,既然以上皆非,那還有什麼原因非要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不可?
「他是個妒夫。」簡優優憤怒地宣布原因。
姊妹淘先是呆了呆,然後妳看我、我看妳,其中有人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地開口問道──
「他是杜甫?什麼意思啊?」
「咦?是說豆腐吧?」
「啊?不是說屠夫嗎?」
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雞同鴨講之下,竟然還可以聊得很熱烈。
「我是說他是個善妒的男人啦!嫉妒的妒!」簡優優沒好氣地更正。
大伙兒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終于听懂了,于是忙問好友怎麼回事,簡優優一口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道來,听完後,大伙兒再度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
「哇∼∼看不出來他佔有欲這麼強啊?」有人咋舌。
「這不叫佔有欲,是沒安全感。」有人更正。
「這叫大男人主義吧。」有人持不同見解。
「總而言之一句話,男人也是善妒的。」有人感嘆。
「就是說嘛!」優優委屈極了,滿月復的牢騷一股腦兒地跟大伙兒吐苦水。「都什麼時代了,居然叫我穿連身泳衣,下頭還得加一件泳褲!」
「嗯,的確很夸張。」眾女子點頭附和,把女人的美麗給遮住,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端午還沒到,我卻得包得像粽子,叫我哪受得了!」
「難怪妳每張蜜月照片都『全副武裝』,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妳去北極看企鵝呢!」
提及此,簡優優更難過了。「我才二十三歲耶,嫁給他,卻變成了四十幾歲的歐巴桑,短裙不能穿,無袖衣服不能穿,妝不能化得太美,口紅不能涂得太艷,太花俏的衣服不能愛現,叫我扮老太婆算了,嗚哇∼∼」她忍不住掩面哭夭。
見好友飆淚,姊妹淘們紛紛安慰。
「不會啦,往好處想,至少他是在太在乎妳才會有這種反應啊。」
「對呀,別哭別哭,若是他完全不介意妳,妳才要哭咧。」
「不過因為佔有欲強而故意把老婆養肥,也太變態了吧。」
「但妳不覺得,一個女人能被男人如此深愛著,是很幸運的事?」
「愛到妒火中燒也太過頭了啦,女人需要的是呵護疼愛,不是被掌控。」
「只是吃醋,又不是偷吃,還好啦。」
「這叫還好?不準老婆拋頭露面,等于是殘殺自由意志吧?」
「但是會吃醋的男人才可愛呀,不像有些男人把老婆娶回家後,就晾著不理任其發霉。」
「可是女人又不是男人的所有物,穿衣服還得受限制,好像洋女圭女圭。」
「不過厚,愛情就是如此吧,每人表現在乎的程度不一樣,我較喜歡強勢的男人耶。」
「呵,妳有被禽獸虐待的傾向喔。」
「若是我,寧願當那個拿著鞭子的馴獸師。」
「原來妳有虐待別人的傾向,哈。」
「虐待別人比被虐好啦。」
「不見得喔,被虐有被虐的快感。」
安慰到後來,這群女人竟然討論起到底是虐待人還是被虐待者較爽,完全把當事人給丟到一邊涼快去,而且內容越說越不象話了。
「喂!妳們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來講限制級的啊?什麼虐待,什麼禽獸,又不是SM或,妳們現在說的是我老公耶!我老公才不是禽獸呢,要罵也是由我來罵,不準侮辱他!」簡優優氣呼呼地警告。
姊妹淘們一陣呆愣,盯著她杏眼圓瞪的表情,大伙兒忽爾露出一個好死相的笑容,得出一個共同的結論。
「嘿,原來妳喜歡當虐待人的那個呀,難怪會不甘心被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