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里,溫柔終于發出第一個問題。「痴戀一朵花?他喜歡花?」男人愛花成痴,也太變態了吧!
「才不是咧!是說他痴戀一個女人啦,這個故事已經在電子系傳了好幾代,只知道他至今仍對死去的女友念念不忘,所以到現在三十歲了還沒結婚,也沒交女朋友。」
「喔?」溫柔一臉意外,原來姓何的還有如此可歌可泣的故事流芳百世喔,真看不出來。
暑修第三天,原本只有綠葉的教室多了許多紅花,教室里多出來的這些女學生也是來暑修的,只不過她們都是別班的,在知道「荷花」擔任微積分任課教師後,全跑了過來,放著自家被當的課不去上,偏要來插花。
所謂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但是對這一批年輕的美眉來說,英俊的帥哥才能匯聚她們,荷花固然是吸引她們過來的磁鐵,但他高高在講台上,只能遠觀,不能攀摘,所以她們反而把目光集中在俊美秀氣的溫柔身上,高挑的身段和中性漂亮的face,讓她很快便成為這些女孩子們的第二目標。
這年頭粗獷粗氣的男生不見得是女生的最愛,反而是帶點中性的男生大受女生歡迎,所以這會兒溫柔的周圍坐的全是女孩子,大家聊著聊著,很快就熟絡了。
溫柔刻意壓低嗓音,學男人的聲音對她而言不是問題,這是從小到大她和哥哥們玩的游戲,每次哥哥們要去一些男人才能去的場合時,為了方便帶她見識,都將她扮成男生,如何扮得像,還會給她意見,所以在男人群中,她可以處之泰然。
本來,她以為從這些女生口中打听到的荷花,肯定是個龜毛、不講理、濫用公權的惡教授,沒想到听到的反而都是好話,沒人批評他,只有傾慕、欣賞跟贊嘆,這讓她對何碩文的壞印象稍微修正了下,原先的算帳計劃也動搖了。
坐在前排的學生起了一點小騷動,原來是姓何的來上課了,今天的教室大爆滿,全賴那些本科不修,硬來插花的女學生。
何碩文一放下公事包,掃視滿山滿谷的學生,靠攏的眉心出現一條皺痕,劈頭第一句話便是——
「除了本班學生,其他同學立刻回自己班上去。」
這話立刻引來女孩子們的嬌呼抗議,暑修是很痛苦的,白白浪費了揮灑青春的假期,大家寧願來欣賞美男做做白日夢,也好過去上自己不喜歡的課。
「裝可憐也沒用,一分鐘之內全部離開,否則我請各位的老師來逮人。」
「旁听也不行嗎?」有女生撒嬌地問,明明以前都可以。
「這是暑修,不是平常上課,要旁听,歡迎開學之後再來。」何碩文一臉嚴肅地宣布,一如他人所敘述,他潔身自愛,面對女學生連笑一下都吝嗇,擺出教師的威嚴。
溫柔看著周圍的女生們三五成群地起身,全都是一臉失望之色,但走時還不忘朝她嫣然一笑,個個向她打招呼,把依依不舍送給了她,不由得心下好笑。
她也揮揮手回應她們,清逸的笑浮上嘴角,殊不知這些全都收進何碩文的眼里,當她移回目光時,不期然地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他在看她。
她怔了下,在接觸到他的目光後,神情轉為戒備。
吧麼?跟女生打招呼不行嗎?這也犯到你了?
她的不屑毫無掩飾地表現在移開的視線,給他的白眼球多,黑眼球少,充分表示出「老子連看都懶得看你」的表情,那態度令何碩文頓感臉上無光而發起無名惱火。
這個臭小子……
兩人目光接觸只有彼此心知肚明,大部分的同學並沒注意到他們的對視。
何碩文收回視線,改落在講桌的教科書上,原本騷動的氣氛,也因為他昂揚穩斂的嗓音讓學生們逐漸收心,回歸上課的秩序。
他一如往常掛著教師的威嚴面容,心思卻轉著其他的事,剛剛他的目光會停頓在溫小子臉上,是因為意外發現溫小子笑起來挺陽光的,一點也不像個頑劣的孩子,笑的時候嘴邊竟然有兩個淡淡的酒窩,就跟他死去的女友一樣,才會一時不小心盯「他」盯得太久,誰知那小子竟然給他目中無人擺出撲克臉,讓他就算刮台風也吹不皺的臉皮微微抽動了下。
他繼續上課,表面上風平浪靜,但他知道自己心情變差了,受了那臭小子的影響。
真是目無尊長的學生,有機會,他一定要好好挫挫溫小子的壞脾氣。
當他這麼打算時,沒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當中,向來沉靜無波的修為正在動搖,脾氣也變差了。
「喂,等一下!」溫柔雙手插著口袋,一腳伸直,一腳曲膝地站著,臂膀斜倚在門板上,冷冷地盯著那兩個打算落跑的男生,大聲提醒︰「今天是你們當值日生。」
兩個男同學彼此對望一眼,交換眼中的嘲笑後,完全不予理會,邊聊天邊走出教室,擺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別談值日生的工作。
「喂!別走!」她趕上前攀住其中一人的肩膀,不準他們就這麼一走了之。
在男人的世界里,當兩方懷有敵意時,肢體的踫觸是一種挑釁的表示,溫柔很明白,她抓住對方的肩膀,亦是表明了強留對方的決心,即使撕破臉也一樣。
「干!踫什麼踫!」對方甩開她手的同時,還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
「今天輪到你們當值日生。」她忍住氣,低沉地警告。
「那又怎樣?我們不爽做不行喲!」
「不行。」她回答,一點也不畏懼,這種人她很了解,喜歡仗勢欺人,她若是退縮,以後肯定被他們吃得死死的。
打從姓何的規定她擔任服務股長,負責教室的整潔後,為了不讓姓何的抓她的小辮子,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這個責任。
反正只不過是安排值日生嘛,有什麼了不起,又少不了一塊肉,但仿佛所有人八字都跟她不合似的不鳥她,安排的值日生沒人理,垃圾沒人倒,黑板沒人擦,來暑修的這些人,除了不用功,品行也差得很,她雖火大,但還是忍了下來,自認倒楣來做。
但一天兩天就算了,連續一個禮拜都這樣,她才意識到原來那些男同學是故意的,所以她決定不再忍氣吞聲。
其他走出教室的同學,看見這一幕,有人選擇少管閑事,省得給自己找麻煩,有人則遠遠作壁上觀,純粹看好戲。
「媽的娘娘腔,要倒垃圾你自己去倒,少惹我們!」另一個男生也喝道。
他們早就看這個外系來的家伙不順眼,長得跟女人似的脂粉味重,又成天窩在女人堆里,以為自己英俊就了不起,叫他們听娘娘腔的安排擦黑板倒垃圾?門兒都沒有!不揍他已經算客氣了。
溫柔沉下了臉,她很明白自己在這個班上是弱勢的,因為她是外系來的人,尚未有機會打入這個純男生班的團體里,老早發現自己因為受別班女孩子歡迎而招來男生的白眼,雖然做男生打扮,但跟真正的男生比,還是稍嫌陰柔了點,要不是學生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溫煦」、「男性」,四哥的大頭照又跟她的人很像,否則真有一準人會懷疑她的性別,而一七O的身高,在男生群里反而成了弱小的代名詞,絲毫沒有威脅感,也難怪這些家伙想找她的碴。
「是你們先惹我,每個人都要當值日生,如果你們做完,我也不會為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