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靳一把將他臉上的黑布扯下,小家伙一臉倔強,眼中還閃著不馴的神色。
他調侃一笑,「看不出來,你年紀雖小,身手倒是不賴。」
說著,一把將對方藏在懷里的醫書扯出,以示找到了不容辯駁的罪證。
「哼!」白玄灕狠瞪他一眼,不因成為階下囚而示弱。
皇甫靳微微挑唇。「脾氣倒是不小,只可惜,夜闖知府府邸,又犯下偷盜之罪,法理不容。」原本調笑的語氣驀地一冷,換上威嚴面容。「來人,還不將這小子拿下,關進大牢。」
「慢著!」
就在官兵應和一聲欲上前拿人的時候,另一道稚女敕的嗓音響起,只見白玄聿從牆上跳下,立即接到他兄弟一記警告的目光。
他笑看著弟弟。「咱們可是親兄弟,如今你陷入危險,我怎能獨逃?」
說完,一雙無畏大眼望向皇甫靳。「這位公子,雖然不知道知府府邸何時換了主子,不過我弟弟夜闖府邸拿了醫書是他不對,但如此大動干戈,又要抓人又要坐牢的,未免有失君子風度,更何況,我們事先也是留了銀子的,公子何必做得這麼絕?」
這兩孩子一個剛、一個柔,卻都不失聰明智慧,無論哪個,都深得他的心。
只不過,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
他斂容道︰「你以為這本醫書只值那幾兩銀子?」
「那本醫書的價值,在于什麼人擁有它,我娘深諳醫術,對她來說,自然是無價之寶;可若到了公子手里,怕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瞧他講得頭頭是道,雖覺有趣,但他並未因此而動容半分。
「小東西,你可知何為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故意提點,就不知眼前的孩童是否能真正醒悟了。
正想繼續口若懸河說下去的白玄聿怔了片刻,原本嘻笑的小臉沉了幾分。
「原來如此……」他再次望向自己的弟弟。「玄灕,我們中計了。」
皇甫靳低聲一笑,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只不過,現在並不是出言稱贊的時候。他手一抬,對那些官兵打了個手勢。
「把他們兩個綁起來,關進牢房。」
兩個男孩倒也不再掙扎,從容的任由人將他們綁成了肉粽。
皇甫靳走上前,一把捏住白玄聿縴細漂亮的下巴,微俯,投給他一記完美的笑容。
「想同我斗嗎?我會給你們機會的。」
「滾開,讓我進去!」白幽然怒氣騰騰的直奔知府大宅。
兩旁官兵看似攔阻,但卻未真的阻止她的去路。
她闖進大廳,看到高坐主位的年輕男子,從容的喝著僕從奉上的茶水,仿佛早料到她會出現在這。
「怎麼回事,眾多侍衛,竟攔不住一介羸弱女流?」
「請公子恕罪。」兩旁侍衛紛紛跪下。
「夠了!不要再演戲了。」
白幽然冷哼一聲,雙眼死盯著那發號施令的優雅男子。
「听說我兒子得罪了你,你究竟想怎樣?」
听她無禮質問,皇甫靳並不生氣。
「你兒子?」他故作不解,又裝出一副仔細打量她的模樣。「噢,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那位被百姓盛傳的白神醫。你說的可是昨天晚上來我府上盜取醫書的那兩個小表?」
不想隨他起舞,白幽然怒瞪他直問︰「你到底要怎樣才會放了他們?」
那兩個小子昨晚一夜未歸,急得她和忠福兩人四處打探,結果今天早上便听人說,知府大人的府上鬧小偷,又听說與什麼醫書有關。
當下她便明白事情的始末。只是萬萬沒想到,面對的人由知府大人變成了他。
皇甫靳輕輕放下茶杯,優雅起身,露出一臉惋惜模樣。「白神醫,現在不是我放不放的問題,而是那兩個小表的確是偷了這府上的東西,人贓並獲,罪證如山,雖然他們年紀還小,卻不能姑息養奸,現在若不好好訓導,難保將來不會走歧途。」
聞言,白幽然氣得火冒三丈,恨不能一拳揍掉他虛偽的表情。
「易飛。」皇甫靳突然呼喚侍從。
對方急忙上前一步,躬身應道︰「公子。」
「給我說說,在我大瀛國,若犯了偷盜之罪,該如何懲治?」
「稟公子,根據我大瀛國第一百八十七條例律,偷盜者,當罰八十大板,割除三根手指,服牢役兩年……」
越往下說,白幽然的臉色越難看。「我可以賠銀子給你。」
「你以為,我差你那幾兩銀子嗎?」皇甫靳突然沉下俊容,直瞅著她。「白神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一定會治他們的罪。」
眼神一凜,她恨恨瞪著他絕情的面孔,情況緊急,她一咬牙——
「皇甫靳,虎毒不食子,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當皇甫靳這個名字從她口中吐出的時候,兩旁侍衛嚇得紛紛跪倒在地。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淡淡笑了,眼中偽裝出來的陰狠,漸漸化成一抹釋然。
「袖兒,你終于肯承認我們之間的關系了。」
第2章(1)
皇甫靳第一次看到夜楚袖時,他十三歲,而她十二歲。
那年,父皇病重,不惜千辛萬苦,請來江湖神醫夜平風。為了獲得更好的治療,神醫帶著父皇去太白山頂隱居,將瀛國政務暫交給身為太子的皇甫靳。
夜楚袖就是神醫的獨生女,因為她爹要照顧父皇,所以她便暫時住在皇宮內院。
當今皇上雖體弱多病,但卻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夜楚袖自幼便和父親在山上生活,絕少見過這等奢華場面,只是宮內雖有綾羅綢緞、奇珍異寶無數,但人與人之間卻是疏離淡漠。
冬日,陽光雖充足,卻仍止不住寒意。
後花園的池塘今年尚未結上厚厚的冰,但刺骨的水溫,卻足以將人凍死。
只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太監,瑟瑟縮縮的站在水里不知在尋找什麼,身上的袍子已經濕透,瘦小的身子早已凍得失去了知覺。
岸上,幾個身著雪白狐裘的少年望著水中景象,哈哈大笑。
其中為首的男孩,約八、九歲,一臉尊貴榮華,像是眾人之中的主子,他伸出細女敕手指,指著池塘的水面。
「還磨磨蹭蹭的站在那里干什麼?快點給本王把東西撿出來,否則你今天就別想爬上來,凍死你這個奴才!」
太監早凍得渾身發抖。「八、八皇子,奴才……奴才好冷,腿已經……凍得不听使喚了,求八皇子饒了奴才。」
「哼!你這奴才凍死與我何干?若你今天不把掉在水中的玉如意撿出來,就罰你站在這里三天三夜!」
太監一听,嚇得臉色慘白。冬日的池塘,水位雖然不高,卻也到了他的腰,池里一片混濁,哪能見到玉如意的影子。
但為了活命,他苦著臉,彎腰四處模索玉如意的蹤影,凍僵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喚,只片刻工夫,他已摔倒在池子里,想要掙扎但卻渾身無力。
岸上的皇子、陪讀卻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見太監跌在水里,個個還露出興奮模樣。
「八皇子,不知道這奴才會不會凍死在里面?」
「他真是笨死了!下去這麼久,還找不到玉如意,凍死是他活該。」
「該死的小安子,你在水里磨蹭什麼?快點把玉如意給我找出來!」
八皇子見太監摔入水中,半天沒起來,氣得大吼大叫。
一旁實在看不下去的夜楚袖走前。「這麼冷的天,想必那太監淹死了吧。」
循著望去,八皇子打量眼前小丫頭,白女敕粉頰透著誘人紅暈,細眉大眼,精致紅唇,談笑間,氣質超凡月兌俗,宛如仙子下凡。
「你是何人?見了我,為何不跪?」
楚袖盈盈一笑,淡淡施禮。「初來乍到,並不懂得宮里規矩,不過剛剛看到八皇子惹了禍事,想過來好言相勸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