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解的說︰「這樣你才可以跟貧苦人家收便宜的診金,甚至不收費,對吧?」
「算是吧!」
「難怪大雜院里的那些人全叫你是『活菩薩』,做大夫的能做到兩袖清風的地步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你說錯了,其實我還小有積蓄呢!我替富人看診的診金可從沒少收過,此外我還和朋友在廣州合伙開了一家藥材鋪,收入也算不錯,倘若我真像你以為的兩袖清風,那我爹娘非得一天到晚盯著我不可了。」
嫣容耳邊听著他說話,心里萌生了一個念頭,「葉二哥,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承斌楞楞地看了她一會兒,「帶你去?你去干嘛?」
她已想好理由,「我想多見見世面,也想乘這個機會找我哥哥他們。」
「找妳哥哥?」他微笑地搖頭,「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去山東?我看妳只是想跟去玩吧?」
「才不是呢!」她嘟起小嘴,「我只是覺得一直待在這里也不是辦法,也許我跟著你四處去走走、晃晃就會遇上他們也不一定。」
「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
「說不定就那麼巧啊!」
她可堅持了,其實她最大的用意是想藉朝夕相處的機會更加了解他,確認他到底是把她當成妹妹、朋友,還是心上人?
「不行!」
不了解她的用心的承斌,想也不想的就拒絕。
「為什麼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嫣容沒想到他這麼固執,只好使出最後一招!
「不行就算了!」
她站起身,恭敬的朝他行個禮。
「多謝你長久以來的照顧,在此先跟你說聲再見,我走了!」
目送她離開,承斌松了一大口氣,但是——
不對!她干嘛這麼正經的向他道再見?
想了想,他突然把手上的衣物往桌上一放,飛快地追了出去。
「嫣容——」
他在跨院的拱牆前攔下她,一切全如嫣容所預料。
「有什麼事?」她故意裝傻。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他直覺事有蹊蹺。
「哪有?」
「沒有才怪!」他可了解她了,「你剛剛講話的口氣明明就是要離開葉家的意思。」
「是又怎樣?」她很高興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我想去找我的家人不行嗎?」
「行!」他還有下言,「但是你一個人去就萬萬不行。」
她也有話要說︰「葉大哥被『禁足』,直到考完科舉之後才能踏出家門,婷梅也不可能隨我遠行,而你又嫌我累贅,非但不帶我同行,還要限制我外出,難道真要我窩在葉家一輩子嗎?」
他安慰她,「尋人的事急不得的,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和他們重逢,在此之前你就安分的待在這兒,我說過這是你的家,你想待多久都沒關系。」
「我不要!」她倔傲地別過頭不理他,「反正不讓我親自出去找一趟,我是不會死心的!」
承斌開始覺得頭疼,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你忘記你是怎麼遇上山賊、被逼落懸崖了嗎?」他開始「嚇」她,「上回你一個人去大雜院,回來的路上差點被三個小混混欺負的事,你也忘了嗎?」
她抿抿唇,「我沒忘。」
「那你還想一個人離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強辭奪理可是她的「專長」。
他簡直快昏倒了!
「你不懂武功又不知人心險惡,萬一被拐去青樓怎麼辦?」
「若真是如此,我會自我了結的!」她還裝可憐的說︰「到時候我會向你托夢,再麻煩你幫我收尸,用草席把我的尸體捆起來再放火燒,至于我的骨灰就直接灑向大海,花不了你多少錢的。」
「呸、呸、呸!童言無忌。」他不敢相信她竟然這麼說,「哪有人這麼詛咒自己的?不準你再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他心軟了,而這些反應全在嫣容的預料之中。
她聳聳肩,「好嘛!不說就不說,總之你不用擔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有緣的話,我們將來或許能再見,無緣就下輩子再相逢了。」
「站住!」
嫣容才跨出一步就被他拉住,大聲喝住。
「我知道了,我答應讓你同行總可以了吧?」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說。
「真的!?」
她高興得雙眼閃閃發亮,但承斌可是頭疼極了。
「不帶你去,你就要給我來一次離家出走,不帶你去行嗎?」
他無奈地長嘆,「唉!我上輩子肯定欠了你不少債,這輩子才被你吃得死死的。」
他無奈的表情逗笑了她,這下她的詭計真的得逞了。
不過,她可不認為自己真能「吃定」他,除非——
她有能耐讓他愛上她,而且親口向她承認。
***
一整個早上都是大太陽,沒想到傍晚卻突然下起大雷雨。
承斌和嫣容好不容易找到客棧,偏偏卻只剩一間房,他們只好裝成兄妹,一起住了進去。
「這地方又不熱鬧,怎麼客棧就住滿了?」
嫣容一進房就把淋濕了的毛皮大衣月兌下,湊到火爐前取暖。
「方圓幾里內就只有這麼一間客棧,過往客商都在這兒歇腳,我們還有房間住就不錯了,以前我都是露宿外頭,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
承斌只是隨口說說,但听在她耳中可就不太舒服了。
「是啊!因為多了我這個累贅,不能讓你隨興所至,無拘無束嘛!」
「我可沒那麼說。」
他也靠到火爐前,可嫣容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還在生氣。
「好冰喔!」
她大叫一聲,因為承斌將冰冷的手往她雙頰一貼,教她不想理他都不成。
「這是給你冤枉我的懲罰。」他頑皮地咧嘴笑,「才剛出來一天,你就跟我嘔氣,那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你忘了自己在大家面前說會乖乖地听我的話嗎?」
她又嘟起嘴,「人家又沒有不听話……」
「那算我說錯話行不行?」他伸手輕捏一下她的鼻尖,「好妹妹,別生氣了。」
妹妹?
難道他只當她是妹妹而已?
「我才不要當你妹妹呢!」
「那你想當什麼?」
「我——」
一抬頭,隔著火光看著他溫柔含笑的雙眸,她什麼話也沒說便又低下頭去。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喉嚨累了,想休息。」
她孩子氣的回答,令他莞爾一笑。
帶她出門的確有許多不便,但是也增加了不少樂趣,一路上有她相伴的確是一點也不無聊。
他是真心的喜歡她,想娶她為妻。
可是,他除了葉承斌的身分外,還是「朱楓」——一個受官府通緝的大盜。
有哪個女人敢嫁給他呢?
嫁給「英雄」的代價,就是隨時隨地都得提心吊膽,深怕哪天就做了寡婦,得去刑場替他收尸。
他舍不得讓她過那種日子啊!
他知道嫣容對他也有好感,只要他明白表示愛意,或許兩人就能從朋友變成情人了。
所以,他一直在自我克制,盡量別顯露出自己的愛意。
只是這次兩人一起遠行,他實在懷疑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怎麼了?一直盯著人家瞧。」嫣容模模自己的臉,「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呃,沒什麼。」
他連忙移開視線,心虛地走到桌邊倒茶。
嫣容也走過去倒了一杯茶,「要睡了嗎?」
「噗——」
承斌被她這一問給嗆得噴茶,猛咳不止。
「你干嘛喝得那麼急嘛!」她連忙拍拍他的背,「還好吧?」
「嗯!還好。」
一抬頭,迎向她關懷的眼光,承斌听見自己心跳得又急又亂,連忙藉拭嘴來掩飾心慌。
「你怎麼……怪怪的?」
嫣容見他的耳朵微微泛紅,好奇地將臉湊近瞧一瞧。
溫熱又泛著微香的氣息輕拂在承斌臉上,把他的自制力擊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