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斌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俯身湊近她耳邊。
「我好想看你扮成新娘的模樣,肯定美極了。」
說完,他拉著她的手便往大廳走。
嫣容呆呆地任由他拉著走,只在心底祈禱他千萬別回頭,因為她一張小臉又紅、又熱,都快冒煙了。
***
婷蘭出嫁後不久,臘月的第一場雪便開始下了。
大雜院里一個名喚小月的女娃兒莫名其妙的發高燒,偏偏承斌自昨天中午出門到今天傍晚都還沒回家,請了幾名大夫來看,依然無法為小月退燒,可把嫣容急壞了。
嫣容即使晚上不得不趕回葉家,但她還是睡不著,心頭牽掛的全是小月的病情。
「對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嫣容突然坐起身。
「小時候玉嬤嬤曾經說過一個故事……」
筆事里的小男孩也是高燒不退,結果他娘在大雪紛飛的子夜里拔了七百七十七支青草熬煮成湯給他喝下,這才救回他一命。
嫣容連忙下床,推開窗戶一看,沒有大雪紛飛,倒也是冷得飛雪翩翩墜落。
「快到子夜了……」
她冷得直打哆嗦,想到要到外頭拔那麼多草就已經讓她快暈了!可是,一想到小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樣,不管是否有效她都要試一試。
反正,盡人事、听天命!
***
朱楓在一座破舊的山神廟里摘下斗笠,月兌下黑衣,再把一身行頭藏于山神像後的稻草堆里,等外頭的雪小了些,朱楓才啟程返家。
其實,除下一身「俠盜」裝扮之後,他就不該再叫做朱楓了。
跨上馬,馬背上一身藏青棉袍的俊逸青年,立刻就從「俠盜」變成貧苦人家口中的「活菩薩」——承斌。
沒錯,朱楓便是承斌的另一個身分。
除了他自己,世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
所以,他四處行醫濟世,三天兩頭往外跑,有時十天、半個月仍不見蹤影,家人以為他是去采藥、救人,一點疑心也沒有。
要是讓他家人知道他還「兼差」當起俠盜,不把他佩全嚇壞才怪。
快馬騎回葉家,他繞到後門翻牆而入,不想吵醒任何人,反正他每回晚歸都是這種方式,早飯桌上大家見著他突然現身也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把馬牽到馬廄系好,邊伸懶腰、邊打呵欠,真是累極了。
「咦?」
他經過花園時,發現黑暗中仿佛有一團白影閃動。
「是鬼還是小偷?」
他走過去察看,這一瞧差點讓他看傻了眼。
「嫣容!」他走到她面前,「你這傻丫頭又在做什麼蠢事了?」
她身旁擺著一個滿是青草的竹籃子,靜靜地蹲在地上拔草,怎麼看都像是中邪了。
「葉二哥……」
她才站起身,就突然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失衡地往後倒——
「嫣容!?」
承斌嚇得連忙抱住她,才沒讓她摔倒。
「我沒事……」她在他懷中逐漸穩住身子,「對不起,我大概是蹲太久,雙腿麻痹了。」
他心疼地模一模她凍紅的臉頰,「這是怎麼一回事?誰教你半夜來拔草的?」
「是我自己要做的。」她有些害怕地掙離他的懷抱。
他聞言不禁蹙起眉頭,「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了?這麼冷的夜里你不好好在房里睡覺,一個人跑來這兒除草?」
他看了看籃子里的青草,不禁搖頭嘆氣。
「那些草用不著你拔,凍也快凍枯了,難道它們哪里得罪了你,讓你氣到睡不著,非得在雪夜里出來除之而後快嗎?」
「才不是,我是為了小月……」
嫣容立刻把小月的情形告訴他,還有關于自己小時候听來的故事。
听完,承斌簡直「哭笑不得」。
「我真是服了妳了。」
他拿掉她手中還握著的幾根草,將她早已凍僵的雙手放到自己的衣服里,讓她的一雙小手貼著他暖呼呼的背。
「承——」
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再度擁入懷中。
「故事怎能信呢?你真傻,這青草根本沒有退燒的療效。」
他情不自禁地緊擁著懷里的傻丫頭,喜歡她的純真、善良和直率,更心疼她的傻氣。
嫣容的一顆心都要蹦出胸口了。
承斌的身子像個火爐似的,渾身散發著一股熱氣,將她暖暖地包裹其中。
嫣容原本已經凍僵的身子逐漸恢復溫暖,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想就這麼一輩子和他擁抱在一起。
她愛他。在她心底早巳明了,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個「冤家」。
只要他願意開口說愛她,要她拋棄格格的尊貴身分、陪他扛著藥箱走天涯,她也願意。
「暖和些了嗎?」
要不是他開口問了這麼一句,她都舒服得快睡著了。
「嗯。」她輕聲回答。
靶受到緊貼在背上的一雙小手已經回復溫暖,承斌這才松開她,彎身去竹籃里取來手套要為她戴上。
「有手套也不戴,手凍傷了怎麼辦?」
「戴了手套不好拔草,所以我才又月兌下的。」她解釋原因。
他輕撫著她的臉,淡淡一笑。
「好了,快回房睡吧!我現在去看小月,保證在天亮之前讓她退燒,你就安心睡吧!」
「好。」
嫣容撒嬌地應了一聲,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就是這副羞答答的模樣惹人愛憐,讓承斌忍不住又抱住她,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那我走了,快回房吧!」
看嫣容立刻紅了臉,他自己也臉紅得像炸蝦般,連忙跑步離開,還差點摔一跤。
「傻瓜!」
嫣容捂著雙腮,一路傻笑的回房。
第七章
原以為經過昨夜之後,她與承斌之間的關系就可以更進一步,結果……
嫣容發現,好象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覺睡醒,承斌已經安坐在飯廳里和家人邊聊、邊吃早飯,看見嫣容時點頭招呼,一切如常,而小月的事還是她私下追問才知道她的病情已經好轉。
接下來幾天,兩人之間的相處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唉!被他白親了。」
嫣容蹲在地上捏了一個小雪球,用力往磚牆上砸去。
「討厭!下說喜歡就別亂親嘛!」她埋怨著。
砰!倒霉的磚牆又被她打了一次。
難道他跟葉大哥一樣,只把她當成妹妹?
她拿著雪球佇立著,突然覺得十分無趣。
一晃眼,她已經在葉家住了半年了。
最近,她時常在想,翠喜他們找不到她肯定不敢回宮,會不會因此跑去哪里躲起來了?
如果他們三人離開了白鶴山附近的城鎮,那她委托葉大哥繪制的那幾張尋人像不就白費了?
假使她一直無法找到他們,難道就一輩子不回宮了嗎?
在葉家住了半年,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厚臉皮了,若再繼續住下去一定會被別人說閑話的,再說,皇額娘他們一定很擔心她……
可是,要她就這麼離開,她又很不甘心!
「離開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去問那個臭家伙到底喜不喜歡我?」
她丟掉雪球,邊走邊想,不知不覺的就走到承斌所住的東院。
「葉二哥,你在做什麼?」
她看見房門沒關,房里的他似乎是在收拾包袱,于是她好奇地走進去。
承斌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算是招呼。
「我要去山東,正在收拾包袱。」
「山東?」
她走到桌旁坐下,捧著雙腮看他兀自忙碌著。
「要去多久?」她問。
他思考了一下,「大約一個月左右吧!」
「一個月?這麼久!?」她輕呼一聲。
「其實也不久,一眨眼就過去了。」他微笑地說。
「你要去山東做什麼?」
「訪友、行醫,」他邊整理著行李邊說,「再順道去采買一些藥材。藥材鋪賣的總是貴了些,去產地買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