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假裝客戶,才從費斯理的新秘書那里探知了他的行程,知道他要帶那個討厭的妻子去外蒙,接著會回台灣,才早先一步來布局,她精通德英中三國語言,來台灣和他的父母先打好關系,一點困難也沒有。
「你確定這孩子的父親是我?」費斯理不屑一顧,淡漠地反問。
「你把我的肚子搞大了卻不認帳?」蘿莉仍是一口咬定。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他很肯定。
「誰說的!」蘿莉被他的篤定嚇到,先發制人地跺腳,表示她的憤怒,怎知這一跺,羊水破了,她的肚子絞痛起來。「我要生了,天啊……」
費媽媽見狀況不對,趕緊扶住蘿莉,急急揚聲叫喚佣人。「阿敏啊,快去打電話給大街婦科診所的醫生,要他們快過來……阿力快出來幫著扶蘿莉啊……」霎時間所有人全忙得人仰馬翻。
費斯理面色難看地握住貝雨喬的手,要帶她回房去,完全不想搭理蘿莉。
蘿莉及時伸出顫抖的魔爪攀住他的手臂拉扯,低位請求!「別走,陪我,我第一次生產……好怕……」
「放手!」費斯理怒斥。
「噢——你們別嚇我啊!」費媽媽口里喃喃念佛,深怕這大肚婆奮力拉扯,萬一寶寶就這麼呱呱墜地,豈不嚇人?
「滾開!」費斯理不耐煩地怒吼。
「別……對她那麼無情……去陪她。」出聲的是貝雨喬,也許她不該那麼笨,把老公「出借」,但出于女人對女人的憐憫,她決意成全蘿莉了。
「不。」費斯理擰起眉,堅決拒絕。
「說不定真的是你的孩子呢!」貝雨喬輕輕地撥去他的手。
費斯理錯愕地回視,但貝雨喬已走離他;而蘿莉隱藏勝利的奸笑,更緊抓著他不放,表情痛楚地狂喊︰「我好疼,好疼……」
費媽媽面對新媳婦和兒子,還有這叫肚子疼的大肚婆,她老人家也陷入兩難,基于女人生產的風險,她也不得不講句話。「你就先依她吧!」
費斯理仍不動,死盯著貝雨喬。
貝雨喬別開臉去,不再跟他的眼神接觸,心底絕望地哭泣著。
「啊……啊……好疼……」蘿莉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淒厲尖叫,奮力把費斯理扯離院子。
費爸板著臉,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待院落淨空了,他走向呆立著的新媳婦,鼓勵地對她說︰「你得相信斯理,他不是個沒有原則的人,我派個佣人送你進房里吧!」
貝雨喬眼神空洞地點頭,費爸進屋里了,佣人出來了。「太太,請你進屋,我帶你去臥房休息。」
貝雨喬一點也不覺得這聲「太太」是在喚她,听來遙遠而且諷刺,一個太太該替老公孕育一個或者兩個寶寶,但她沒法子做到,她有什麼資格被稱為太太?!
她知道費斯理在乎她,所以若她不主動,他是不會去接受蘿莉的,雖然離開他,她心如刀割,但她該這麼做。瞧瞧費家爸媽,他們年紀大了,一定也渴望有孫子,羅莉月復中的孩子來得正是時候。愛一個人,不是佔有他,而是放開心胸,讓他得到他應得的,並祝福他啊!
「我有點事,你先進屋去吧!」她打發走佣人,緩緩地移動腳步,沒等費斯理回來,她走出費家古宅,連夜搭車前往機場,飛離台灣。
「生了生了,我還是頭一遭接生到黑人寶寶……」醫生折騰了半天,抱出了一個黑皮膚的寶寶。
陪產的費媽媽終于松了口氣。
費斯理不發一語,輕蔑地掃了蘿莉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蘿莉錯愕地抱著頭,心想怎麼會這樣?這孩子不是她上次劈腿得到的,而是偶然有次她在酒吧勾搭的那個黑人……噢!太糟了,她沒戲唱了。
院落外,費斯理沒找到貝雨喬,進了臥房里也不見人影,更沒看見她的行李。
「雨喬,雨喬……」他狂吼,沒人應聲,意識里有個很沉重的聲音在告訴他——她走了!
他沖到門房,揪著門房問︰「有沒有看見我老婆?」
「太太她搭計程車走了。」
他松開手,心痛的感覺擴散到無邊無際,痛得幾乎讓他瘋狂……
尾聲
一年後——
午後的法國巴黎,具有人文氣息的塞納河以南,著名的左岸咖啡館前的露天座,一名長發美女,沈靜優雅地坐在其中一張座椅上。
她濃密的眼睫低垂,好似專注地看著筆記型電腦里引擎電腦程式的運算,悠閑走過的路人,和她置于桌角香氣撲鼻的Espresso咖啡,都無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仔細點瞧,她哪里是埋首工作?她是在發呆,躲在這具歷史意義的咖啡座里,她腦里裝的不是新潮的車款設計,而是裝滿了費斯理,除了費斯理,沒有誰能讓她想得入神。
都一年了,對別人而言一年也許不長,對她貝雨喬來說卻猶如一世紀那麼久!
想起他,她的心是隱隱泛疼的,有時她妄想他會找到她,向她承諾不變的愛情誓約,可那只是作作夢而已。
現在的她受聘于法國一家車廠,擁有獨立辦公室,專為車廠改良引擎,她所設計的小型房車,成了今年歐洲風雲車款,雜志爭相報導,但她本人從不接受訪問,這麼低調,只為不讓費斯理注意到她的存在。
當今世上除了她的老爸知道她藏身在巴黎,沒有第二人知道,她把發生的事全告訴他了,為了費斯理好,老爸會守口如瓶,絕不會透露她的行蹤。
「小姐,請問三只貓咖啡館是不是在這附近?」一名法國帥哥操著很流利的法語走過來問她。
她懶懶地撥開長發,悠悠地抬起靈秀的小臉望了他一眼,她的座位並不是最靠近走道外圍,他卻費事地繞進來問她,可想而知只是來向她搭訕的。
她常在咖啡座遇到這樣的無聊人士,也見怪不怪了,法國人生性浪漫,但她只是來找靈感,來發呆的,並不想惹是非。
「不知。」她常用的一招是故意裝作不懂他在說啥,以國語回話,不以法語溝通,通常他們會聳聳肩,然後閃人。
眼前這位帥哥也不例外。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模模鼻子走了,而她也問自己,既然已經是單身了,她還在保留什麼?
都一年了,費斯理說不定已經有了第二個孩子了,她還打算守著回憶,一輩子都這麼孤單的過下去嗎?
或許吧!她注定是只孤鳥,還是只愛哭的孤鳥。
她低下頭,心酸了,兩眼水霧霧的……
「我可以坐下來嗎?」
法語,又是來自討沒趣的家伙嗎?人家正傷心呢!煩,走開啦!她索性頭也懶得抬,連防身的國語都省了。
「是不是不舒服?」
這次竟以國語問!她的耳膜震了一震,而且仔細听,聲音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她猛然抬起眼,費斯理英挺的身影就在身畔!
他傾身瞧她,黑眸炙人,眉心蹙緊了,俊臉流露出對她的擔心。
她吃驚地瞅著他他是怎麼知道她在這里的?
「你還好吧?」費斯理凝視著她問著淚光的雙眼,心絞疼著。
貝雨喬半天說不出話來,她一點也不好,因為他找到她了,她不能讓他找到啊!「是……我爸告訴你我在巴黎的嗎?」
「他只說來這里可能可以找到你,我來踫踫運氣。」
噢!老爸怎麼不守信用?她看著費斯理逕自把空著的椅子拉近,在她身畔坐了下來,她二話不說,迅速合上手提電腦,起身拔腿就跑。
她知道他追上來了,不敢回頭看,拚命地跑,閃躲著端咖啡的侍者、路人,絆倒了店家的露天座椅……直跑過五條街那麼遠,她再也跑不動,躲進一條約三米寬的小巷子里,心跳如擂鼓地貼著牆,但願他不會再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