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愛著你,自從你離開我的那刻起,我知道我完了,我放不下你。」
「不要迷惑我!你明知要我的身體並不難,你也得到過了。」她把自己拉回殘酷的現實,牢牢把自己的心禁錮在層層霜雪中。
「我要你的心。」
她渾身一顫,輕輕推開他,無法相信他說的,她的心並不是廉價品,不能任他予取予求。「我無心……所以,你得不到,請你走,不要再打擾我。」她轉身就走。
「別走!」他扯住她,不接受她所說的。
「放開我,我不愛你。」她推拒他,崩潰地吶喊。
「你再說一次。」他緊攫住她縴弱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抓到面前。
「我不愛你,我不愛你,不愛你……」她瘋狂地掙扎,喊得幾乎氣絕,身上的每根神經都劇烈地抽痛,連吸呼也痛,急于和他做個了斷。驀然間,箝制她的力量不見了,他放開了她;眼中綻放著令人看了心顫的幽暗寒光,隨即他沉默地轉身離去。
她握著被他掐疼的手腕,頹然地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豪雨之中,緊擰的心不停地抽搐。
他受傷了嗎?被她的謊言傷害了?這是第一次,她看見他的眼中出現那樣黯淡的神色。
不,你不能多心,像他那樣不可一世的人,怎可能輕易被你傷了?!你絕不能忘了他的壞,即使你有多麼愛他……
她用許多理由,阻止自己去了解他真正的心情,她只想守住自己的心,它已經為他而支離破碎,不堪再一次的痛擊。
她就這麼佇立在雨中,任憑雨水不停地打在她身上,直到有人開了門,走到她身邊,撐了把傘替她擋去大雨。她狼狽地回頭,看到阿香對她苦笑。
「快跟我進去。」阿香輕摟住夜心,她已然從樓上「觀察」到了一切,但她沒有多嘴長舌,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安慰。
夜心被動地隨她進了里頭,心情仍難平復。
斯祺杰回到曲家,曲爸和曲媽驚見他一身濕,曲媽趕緊要六嬸張羅毛巾給他擦拭。
「怎麼回事?夜心呢?為什麼沒回來?你找到她了嗎?」曲爸憂心仲仲地問。
「我真的很抱歉,沒能把夜心帶回來,但至少知道她的去向,她的確在宿舍。」斯祺杰接過毛巾,也把車鑰匙還給曲爸。
「夜心怎麼說?」曲爸表情凝重。
斯祺杰拭去發上的水滴,不願多談,只說重點。「我承認失敗,也尊重她的想法,我今晚就走,公司的事依照計劃進行不會有所改變,謝謝你對我的信賴,只是結局不如期待。」
曲爸看得出斯祺杰在說這番話時的悵然若失,不由得輕喟,拍拍他的肩。
曲媽含著淚,像對自己的兒子那般叮嚀︰「無論怎樣,我們都相信你盡力了,快!快上樓去把濕衣服換下,我讓六嬸幫你烘干,要走也得吃過飯再走,我去把飯菜熱一熱。」曲媽拭著淚往廚房走去。
斯祺杰不好拒絕,頷首致意,神情黯然地上樓。
客廳里只剩曲爸一人,他無言地走到沙發坐下,心情沉重莫名。一年前他對斯祺杰還是深惡痛絕的,自從他主動要求合作以來,他們私下會晤過多次,他不只坦白他對夜心的感情,也尋求自己的協助,希望自己能同意把夜心嫁給他。
他相當震驚,並沒有馬上答應,開始試著從斯祺杰的工作態度上認識他的為人。這一年來,斯祺杰充分展現了對企業經營管理的才能,不只有魄力,更有遠見,而且事事尊重他這個董事長。
他這麼大把年紀了,見識過人生的風雨,當然了解斯祺杰用了很多心血在鋪路,這麼做不為別的,只因他對夜心有企圖心,希望夜心的家人能破除先前對他的成見,認同他。
他早已對斯祺杰另眼相看,願意接受這男人成為女婿,不過最後的決定權仍是在夜心。
雖不知斯祺杰剛剛和夜心談了什麼,但他知悉夜心對斯祺杰和他這個老爸必定有許多不諒解。從她回台灣以來,他這個做父親的從沒有主動找她談過她和斯祺杰之間的事,怕女孩兒心思敏感脆弱,他沒有把握自己能處理得當,害怕會傷害她。
但現在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不希望女兒錯過一生的幸福;經過他的鑒定,斯祺杰是個可以讓她信賴的男人。
像他那樣的男子,哪怕沒老婆?為了想娶夜心,還得先來巴結她的老爸,他對夜心的感情絕非虛假,錯過豈不可惜?
是他們父女倆真正敞開心門來談一談的時候了。他拿了車鑰匙,出發去宿舍,但願一切還來得及挽回。
宿舍里,夜心已沐浴包衣!和阿香共擠一張床準備早早入眠,房門旁的對講機卻在此時鈴聲大作。
阿香老早就交代過大家今天對講機響了都別接,但對方猛按,鈴聲如催命般,可見那人並不死心;夜心掩著耳朵,以為是斯祺杰。
阿香瞧夜心痛苦成那樣,見義勇為下床去接听,拿起話筒很不客氣地開始潑婦罵街——
「你給我听清楚,這里不歡迎你再來,你要淋雨是你的事,再按我們的對講機,我立刻叫校警過來……」
一連串炮轟後,她听見對講機里傳來的道歉聲,聲音听起來像是——
「伯父!」
阿香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尷尬地收斂潑辣,改以溫柔女生的口吻說︰「您要找夜心啊,請稍待。」
她把話筒擱在一旁,對夜心使眼色。夜心下床接听,不知為何斯祺杰走了,老爸卻來了。「爸……」
「夜心,爸有事想和你談談,你下樓來好嗎?」這聲委婉的請求,觸動夜心,她忽地紅了雙眼。
三分鐘後,她下樓去,門外雨已停,老爸一個人站在對講機旁等她,見到她露出慈愛的笑。
「我看附近有個小鮑園,我們慢慢走去那邊好不好?」
「嗯。」夜心點頭,和父親循著巷道走進小鮑園里,她發現自己竟是生疏地和他保持距離,而不是像以前總是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
「那里有一座秋千,要不要坐?你小時候最喜歡玩那個了。」曲爸問,走過去。
「被雨淋濕了不能坐。」她說。
曲爸立刻取出隨身的帕子,仔細拭去上頭的水。
夜心看著父親傾身的背影,一股熱流不斷往眼底竄,想起小時候他為了她喜歡玩秋千,還請工人在家里的院子架了一座,後來又加設了蹺蹺板。他說她是他的小鮑主,他要幫她打造一座快樂的城堡,只要她想要的,城堡里通通會有。
「好了,可以讓我的寶貝坐了。」曲爸笑著說。
夜心低垂著頭,坐上那個擦拭干淨的秋千,淚已滿眶。「你要跟我談什麼呢?」
「我想請你原諒。」曲爸沉聲說。
夜心抬眼,驚見老爸眼中有淚,她自己忍不住掉下眼淚。
「你一定怪我為什麼還要跟斯祺杰有往來吧?」
夜心不語。
「事實上他是為了你,才找上我合作……」曲爸把一年來他所了解的事實全告訴她。「他怎麼討好我,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個很不賴的人,真心愛著我的寶貝,他請求我把你嫁給他。這次他千里迢迢的來台灣,我請他住家里,是希望你們之間重新來過,但你一定對老爸有誤解,才會突然離家。」
夜心內心顫動,所听到的和她心底所相心的全然不同,斯祺杰竟要她嫁給他?這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