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漢威見她接受,沒有多余的表示,只公事化地向櫃台要了份空白的資料表交給她。「要麻煩妳再填一次資料了。」
盎嘉女心滿意足地拿了櫃台提供的筆填寫,邊寫還邊說︰「我仍要選你當我的教練哦!之前我來了好幾回,都沒能見到你呢!」
「我下星期要離開台灣,如果妳在下星期之前能來,我當然樂意教妳。」
「啥米,你要出國了!噢∼∼好可惜哦!」富嘉女嬌媚地哀嘆一聲,一點也不知道旁人的雞皮疙瘩早已掉滿地了。
陸漢威並不予理會,他之所以會這麼說、這麼做,全都只是為了替悠悠化解這一切,他十分在意她,不希望她受到這女人的驚擾。
他側過頭去瞥她,她仍站在那兒,像株弱不禁風的小花,只要再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將她摧折了。
悠悠訥訥地和他的眸光接觸,她心底明白他是在替她解圍,如果沒有他在場,後果真的難以想象︰心底很感激他,但她知道她最好快點離開,因為他是個「不能」喜歡她的人,她不想留在這里自找難堪。「謝謝……你。」
陸漢威被她細碎的道謝聲音敲痛了心,他恨自己說了那句該死的話,想上前問候她,竟被扯住了。「漢威哥,我今天就想上課呢,你來教我好不好?」富嘉女填好資料,還不想放過陸漢威。
陸漢威完全沒心情為誰上課,卻不得不掉過頭去應酬她。「我今天沒當班,不好意思,下次吧!」
盎嘉女嘟起嘴,不知是要裝可愛還是要嚇人,但陸漢威不再理她,一轉頭,發現悠悠已經往樓上走去了,他注視著她縴柔的背影,強忍住追上前去的沖動,勉強自己的腳步走向電梯,上樓到自己的辦公室去。
悠悠一進健身房,再也沒有心情運動,失神地獨自坐在椅子上,隱忍住翻涌的傷心,淚水一觸即發。
不知是否她的感覺錯誤,還是自作多情,她竟覺得陸漢威對她是有情的,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那麼專注,沒有一絲調戲的意味。如果只是一個錯覺,那可就太殘忍了,因為她是那麼的?,深深地迷戀著他……
罷才他說他要出國,語氣听來像是永遠不再回來了,難道是遠方有其它的女孩在等待著他?
也許是那樣,所以他才「不能」喜歡她吧!
這樣的想法很合理,卻永遠得不到答案,只能任酸楚的淚滑過她的臉龐,心上的痛難以言喻。
同事甲乙發現悠悠不太對勁,提早下課,向她走來。
「悠悠,妳剛才跑哪兒去了?怎麼眼眶紅紅的,是誰欺侮妳了?」同事甲坐到她身邊問。
「我去替妳報仇。」同事乙雙手插在腰上。
悠悠搖頭,輕聲卻很堅持地說︰「我們快離開這里好不好?」
同事丙做完SPA,一臉滿足的到健身房來找她們,沒發現悠悠有異狀,還拿手上的面膜向大家獻寶。「嘿,妳們知道嗎?SPA館的面膜打五折耶!」
同事甲使了個眼色,同事丙這才察覺悠悠臉色很差。「怎麼了?」
甲和乙聳聳肩,沒人知道悠悠是怎麼了。
「妳們快去淋浴,別理我了,我沒怎樣,真的。」悠悠搖頭,不肯說出心事。
同事甲拍拍悠悠的肩,體恤地說︰「這樣吧,妳如果有事可以先離開,就別等我們了,我們待會兒自己搭公車回去。」
「這怎麼行?」悠悠很過意不去。
「怎麼不行,我們之前都是搭公車來又搭公車回去的。」同事乙也很體諒悠悠。
「那……我就先走了。」悠悠對她們很抱歉,但她真的一刻也無法再待下去,發生了會員卡的爭執和再次見到陸漢威,她的情緒已處于崩潰邊緣。她起身匆匆到更衣室換下運動服還給同事丙,告別她們,獨自到地下停車場去。
上車後在屬于自己的隱密空間里,她的淚腺再也下受控制,一發不可收拾,虛弱地趴在方向盤上慟哭一場。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听見有人敲她的車窗,抬起淚眼,詫異地看見陸漢威就在她的車窗外,他示意她搖下車窗。
她趕緊拭去一臉淚,遲疑了好半晌,緩慢地開了窗。
「什麼事?」她低著頭問,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
「可以談一談嗎?」看她一個人躲在車里哭,陸漢威心絞疼著。
「談什麼?」是會員卡的問題嗎?
「下車,坐到隔壁的位置上。」他說。
「為什麼?」她不懂。
「照我說的做。」他低聲請求。
「可是……我……要回家了,如果是會員卡的問題,那你不必煩心,我回家就把它剪了,不會再用,也不會對你造成損失。」她喃喃地說。
陸漢威抑郁地搖頭,再次請求︰「給我兩個小時,可以嗎?」
悠悠被他溫柔的嗓音一震。「難道你不是要談會員卡的事嗎?」
「談談妳跟我。」
悠悠的心再次一震。
「好嗎?」他緊緊地瞅著她。
她被他眼底的抑郁給迷惑,也被他低沈溫柔的請求給催眠了,她下了車,把位置讓給他。
他坐了上去,等待她上車,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
車窗外,繁華的市街依舊,但台北夜晚的璀璨沒有在他們心底留下任何痕跡,此刻的他們,心底有相同的感情和相同的灰澀。
靜默中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她心一悸,想抽回,但他緊密地握住,不讓她抽離。她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任他握著,淚卻不由自主地流著。
陸漢威知道她在哭,一顆心隨著疼痛。他待在辦公室老半天,無法擺平自己內心的紛擾,一想起她無助且消瘦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就快抓狂。
他無法等待想愛她的心慢慢枯竭,隨空氣蒸發,那簡直是一種酷刑!
他壓根兒放不下她,決定踫踫運氣下樓找她,他跟自己賭,如果找到她,絕不放走她。
他有個瘋狂又禁忌的念頭,也許她不見得會答應,但這卻是他唯一能愛她的方法……他想請求她當自己的情人,除了名分他給不起,他可以給她所有的愛和物質生活的保障,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入一幢氣派的別墅庭院里,車燈熄滅後,四周的景物一片漆黑。
「別怕。」他說,放開她的手,下了車在門前開燈,庭院乍亮。
悠悠怯懦地看著院子的全貌,景致十分優雅,是他在台灣的家吧!他要對她說什麼呢?
她拭去眼中的淚,遲疑地下了車。
他向她走來,不發一語地將她擁入懷里。她的心顫栗,熱淚又泛至眼中。
「這表示什麼?你不是不能喜歡我嗎?」
「對妳何止是喜歡……不只,絕不只!」他沙啞地低喃,揉著她的發,只想訴說自己對她的心疼。
熱淚從悠悠眼底滑了下來,原來她的感覺並沒有錯--他對她是有感情的。「那到底是為什麼,讓你……『不能』?」
「進來,我讓妳看樣東西。」他圈住她細瘦的肩,柔聲說。
悠悠困惑地點頭,讓他牽著手進屋。
屋內寬敞舒適,布置典雅高貴,有個紅磚打造的壁爐,暖色調的家具擺設很有家的味道。
「這是我的老家,父母都在外國,我平均一年只有兩、三個月待在這里。」陸漢威說明,但他並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往樓上走去。
上樓的途中,悠悠不由得心悸,不知他要將她帶往哪里;也許她該怯怕的,但直覺告訴她,他絕不會傷害她。
上了樓,她被請進他的書房,里頭全是各項運動比賽的獎杯、獎狀、金牌,井然有序的擺放在兩側的櫃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