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沖著我來是嗎?」雷神悠閑地倚在座位上,掀開西裝,把手槍收回背套中;炯然的雙眼緊盯住傷心欲絕的貝兒。
貝兒虛弱地喘息,緩慢地抬起眼直視他,忽然感覺他離自己好遙遠,且陌生,像一個不真實的影像。現實告訴她,他已不是昔日那個單純的大哥哥了,他是龍幫老大!「我想問你……你到底還是不是冷廷烽?」她問,淚又止不住地泛流。
「等我有空,約個時間,我會給你機會問我,現在……給我滾,我不想受到莫名其妙的打擾。」他的話像暗示、像調情、也像譏諷。
在場的人全曖昧地嘲笑著,貝兒不只難堪,更被他流里流氣的語意狠狠打擊。
「我恨你,恨你……」她想朝他尖叫,卻只是虛弱地低泣︰一轉身飛奔到門口,奮力推開擋在門口的彪形大漢,跌跌撞撞地跑下樓。
「貝兒你怎麼了?」在後門抽煙的紀凡修扯住貝兒問。
貝兒沒有回答,掙開他的手,奔到停車場去牽單車;騎上車奮力地踩著,任淚
水在夜風中紛飛,傷痕累累的心已失去方向!
「真是個無理取鬧的瘋女孩!何華,你立刻把她解聘,否則唯你是問。」電火
球對酒店經理發飆。
「是……是。」經理萬萬沒想到平日乖巧的貝兒,竟會有此驚人之舉;他連連
鞠躬道歉,命令服務生快速清理現場。
冷廷烽默然不語,冷睇貝兒傷心失落的背影遠去;她的眼淚一顆顆打在他心
上,令他冷硬的心頓時火燙。
他怎麼也料想不到,貝兒會突然地出現在他面前!
六年的時間過去,他的貝兒長大了,仍是美得動人心弦,且仍在等著他……但
他卻已無法向她解釋這一切。
她問得好!而他早已不是昔日的冷廷烽,如今的他背負著龍幫的使命,身處黑
暗的險境,他再也不能回頭,更無法再愛她。
他深感內疚,更明白她要的絕對不是他的一句「對不起」!
請你忘了我吧!貝兒……我們再也不屬于同一個世界,忘了我!
多年來這句話一直低回在他的心底,他從未忘了她,她始終在他心里,是他唯
一最愛的女孩。
「大哥,暍口酒,順順氣,忘了剛剛那瘋女孩。」身畔的身材惹火的女郎雙手
奉上雞尾酒,討好地說。
冷廷烽握住她的手,一口飲盡;這是「萊姆瑪格麗特」的味道,有點酸有點甜
的酒味總讓他想起貝兒,他永遠記得公園的老樹下,她甜蜜的初吻,她溫柔如夢的
眼神,她最真最單純的感情和他最淒涼的心情……
「現在我們一起來祝大哥生日快樂。」電火球親手在蛋糕上點上蠟燭,記得大
扮不喜歡唱歌的習慣,要大家用說的。
「大哥生日快樂,生日快樂……」歡呼聲取代了方才的意外,場面變得熱絡。
冷廷烽面無表情地走向那個蛋糕,他的生命除了利益和拚斗,再也沒有快樂,更沒有歌,就連如何歡笑都被他遺忘了
「四婆,你看到了什麼?」兩個女人在貝兒廚房外的窗口鬼鬼祟祟的;張姑四肢著地,四婆踩在她背上,拿著手電筒往里頭探照。
「廚房里黑漆漆的,客廳好象有聲音,還亮著一盞燈……她會不會在家啊?」四婆整張皺皺的臉皮全貼在玻璃窗上,那模樣在夜里看來更是詭異。
「我確定她出門去了,咱們到前面的窗口去瞧瞧!」張姑的老骨頭快支撐不住
「也好。」四婆爬下張姑的背,兩人躡手躡腳往前方的窗口移動︰這個社區每棟房子的格局都相同,前方的窗戶位在偏廳,相隔著走道,可看見客廳的一隅。
張姑很想自己爬上去看個究竟,但四婆年紀比她大,她只好又當墊腳石。
「我的天啊!」四婆打開手電筒,一探之下,發出驚叫!
「發現什麼了?」張姑趕緊問。
「客廳里好象有個小孩坐在沙發上,好象有聲音……」四婆把耳朵靠向玻璃窗。「那個小孩……好象是在听歌!」
底下的張姑听得既緊張又興奮。「你會不會看錯了?再瞧仔細一點。」
「錯不了!這女孩真不知檢點,居然未婚生子!」四婆自認耳聰目明,還直接下了斷語。
而兩個窺探別人隱私的女人,還不知屋子的主人已經停下單車,進門來了。
貝兒一路哭得眼楮都腫了,一進門只想抱著泰迪再哭一場,沒想到她竟看見外頭有燈光照進屋里來!
是小偷?!「最近出現士林之狼專門找單身女子寓所……」貝兒想起下午從收音機听到的新聞,她頓時手足無措直發抖。
怎麼方才一堆人拿槍指著她,她一點也不怕,現在卻慌亂了?
不能慌啊!她心底著實是害怕,悄然回到玄關,打開櫃子,從爸爸留下的高爾夫球桿中抽了一支當防衛武器,櫃子里的吊桿上有張萬聖節戴的骷髏頭面具,她靈機一動取下戴在臉上;退回客廳把收音機聲音開大,想嚇走小偷,但窗外的偷兒似乎沒有移動,燈還往屋內猛照。
貝兒顫抖地握緊球桿,貼著牆往廚房移動,打算繞過走道去痛擊偷兒︰在接近窗口時,她的手腳顫抖得厲害,冷汗滴滴從面具底下滑入衣襟,她覺得自己很可能隨時會昏厥過去。這時,她听到偷兒在說話──
「是多大的小孩?」
「頭好大,一直坐著看不出來。」
這說話的人听起來像是……隔壁鄰居的聲音?!貝兒驚訝不已,卻也暫時松了口氣;但她們為何要趁她不在家,到她窗口來窺探?她們指的小孩是誰?
她順著走道往前瞧去,看到的只有泰迪!難不成她們把泰迪看成小孩嗎?
「可是我從沒看見她帶小孩出門。」
「孩子的父親不知是誰哦!」
「讓我瞧瞧……」張姑不親眼看到不死心。
「你回家搬張凳子來好了。」四婆說,霸著手電筒不放,她自己可還沒看夠呢!
貝兒有點生氣同時也感到好笑,看來她們是來窺探她隱私的;若是這樣的話,那她倒有個法子──她模模臉上的骷髏頭面具,頑皮地站到窗口去……
「嗄!表啊!」四婆的手電筒就照在骷髏頭上,她發出尖叫,整個人跌了下去,張姑還不知發生什麼代志,四婆就揪著她連滾帶爬地逃回家去了。
貝兒取下面具,從路燈下看清楚了──她們的確是隔壁鄰居!
「唉!」鄰居無聊的行徑令她無奈。她垂下雙肩,神情落寞地走回客廳,打開燈,把面具和高爾夫球桿收進玄關的櫃子里。
坐到泰迪旁邊,摟住它。「你說對了,他忘了我了!」她痛楚的心又揪成一團,酸疼的雙眼又盈滿淚,滴滴直落。
收音機正在播放一首古老的歌,女歌手在唱著──「早知道愛會這樣傷人,情會如此難枕,當初何必太認真,早知道夢里不能長久,相思不如回頭,如今何必怨離分,除非是當作游戲一場,紅塵任它淒涼,誰能斷了這情分,除非把真心放在一旁,今生隨緣聚散……」(情難枕/林慧萍詞曲/李子恆)
這歌唱的正是她的心情,是她太認真,其實相思不如回頭,她和他今生只能隨緣聚散;可是他怎能遺忘了她的真心,斷了情分,任她一個人淒涼呢?
她把臉埋進泰迪的絨毛中,听著歌哭到幾乎氣絕!再見面他沒安慰她也就算了,還用輕佻的眼神,不以為然的態度對她,簡直叫她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