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帖子髒了,請兩位稍待,我公司的干部回去拿新的請帖了,很快會來。」莎婷解釋,寥落地退開了。她又忘了該面帶微笑,只想溜到無人的角落,把自己藏起來,但這里賓客雲集,她真不知要往哪里去才好,踟躕之際有個豪爽的聲音解救了她。
「莎婷丫頭,你來了!」詹家主人詹天龍推動輪椅朝她而來。
「龍叔,您的風濕性關節炎又犯了嗎?」莎婷溫婉關懷地問。
「是啊,莎婷丫頭你推我到院里走動走動,這里人多空氣好差。」詹天龍說。
莎婷十分樂意,推著老者往陽台外的院子走去。「您愛熱鬧又怕空氣差。」
「老了就怕寂寞,偶爾辦場宴會熱鬧氣氛。」
「我還以為您辦宴會是為了幫我的內衣秀做暖身活動呢!」莎婷促狹地說。
詹天龍大笑。「你這聰明的丫頭,什麼也瞞不了你,只要努力的打拚,我會一直給你撐腰的,依芙姊如果地下有知,也會支持我這麼做。」依芙是莎婷的母親,也是他敬重的干姊姊,他有責任照顧獨自奮斗的莎婷。
「沒有人會欺侮我。」莎婷輕輕地聳肩,推著他走到水塘邊,又繞到林子里走一圈才回到陽台,她看了一眼水塘邊的停車場,小山沓沒有回來。
「等誰啊?該不會是烈那小子吧?」詹天龍試探地問,今晚藍烈焰也受邀了,他可不是老糊涂,他很想當一次月老,看看他們會不會復合,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一廂情願,但他這老頑童就是想這麼做。詹家和藍家及依家原本都是世交,小兒女之間的愛恨卻壞了交情,這教他看下過去。
「別說笑了。」莎婷眼底有絲苦悶。
「人生別有太多不必要的堅持,有時看似山窮水盡,但拐個彎柳暗花明就在眼前。」詹天龍費心的比喻。
莎婷思索了下。「太深奧了,像打太極拳,我不懂。」
「我永遠靜待你們的佳音,你們才是天生一對。」老人家只好直話直說。
那是不可能的,莎婷有說不出的無奈和哀傷。
「老爺,原來您在這里,林醫師來了呢!」管家從人群中走來稟告,並向莎婷說︰「莎婷小姐,由我來推老爺吧!」
莎婷讓開了,進屋前詹天龍握著莎婷的手,意有所指地說︰「坦白是最好的感情「強心劑」。」
莎婷苦笑,獨自立在陽台上深深喟然,她和藍烈焰根本是不可能了!怕再見到那雙灼人的眸子,她沒有進屋里,信步走向停車場去等小山。
走過水塘,空氣中飄著夜來香的芳香及淡淡的煙味,這煙味好熟悉……像藍烈焰習慣抽的牌子,是錯覺嗎?
黑暗中她看見樹下有一點微亮的火光,煙的味道更濃了,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就佇立在樹干後,她像嗅到危險的小鹿,緊急止步,繞道而行,深怕誤入猛獸的地盤。
她急忙回頭走,心慌之際競踢到草地上凸起的樹根,整個人撲到地上,她唉叫出聲。「啊……」她的叫聲驚動樹後的人,沉穩的腳步緩緩接近,令她驚慌莫名。
「是你!」
這聲音是……藍烈焰!真的是他。老天啊!她窘迫地想快快爬起身。但膝蓋卻疼得使不出力來。
抬起眼,月光下她看見他光可鑒人的皮鞋,他丟掉殘煙,用光亮的皮鞋踩熄它,而他完全沒有拉她一把的意思。
「即使對我五體投地,我也不會原諒你的背叛。」他醇厚的聲音說的下再是殷殷愛語,而是冷戾的嘲諷。
莎婷清楚地感受出他的恨意,但她從沒想到這會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句話。
「我才不稀罕你的原諒。」該死的,這並不是她真正想說的,但她竟無法說出動听的話來。
「我警告你最好離我遠一點,有我在的地方,我都不想見到你。」他不想被提醒自己曾遭受過背叛。
她被他的冷酷刺傷,下爭氣的淚在眼中打轉。強忍著心底和身體的疼痛,顫抖地爬起身來,但身上的洋裝已髒污,她無法再回到宴會上,莫名的沮喪包圍著她,她恨不得快點逃開這里。
「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她忍痛地跨出一步。
「慢著。」他森沈地對她下令,心底有些懊惱,記憶中她是甜美可人的,從不曾這麼大膽地忤逆他,難道一直以來他根本不曾真正認識她?
也許吧,否則四年前他怎會栽在她手里引如今他絕不放棄報復她,更不放棄任何一個羞辱她的機會。
「什麼事?」莎婷小心翼翼地問,深怕一轉身讓他見到她滿臉的淚。
「見過我的未婚妻和女友,你不表示一點意見嗎?」藍烈焰殘酷地問,沒有一丁點感情。
莎婷哀莫大于心死,偷偷地深吸一口氣,用最平穩的語氣說︰「那不干我的事。」說完一刻也下停留的走人。
「站住!」藍烈焰被她毫不嫉妒的冷淡口吻刺痛,他失控的上前把住她的手腕,想賞她一記耳光,叫這個無情的女人正視她加諸在他心上的傷痕,卻驚見她眼中的淚。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莎婷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用全身的力氣推開他。
毫無防備的他整個人往後栽,撲通一聲地掉進水塘里,嚇壞了水塘里的小魚,他成了落湯雞。
事情來得太突然,莎婷錯愕極了,她沒想過要傷害他。
她怔了好半晌,直到他渾身泥水地走出水塘,她想也沒想一股腦兒地沖過去,用自己的衣袖不斷為他拭去滿頭滿臉的水漬。
「對下起、對不起……」她迭聲地道歉,可是于事無補,他全身是泥水,昂貴的西裝上還掛著一根水草。鞋子全濕了。
「你……真不是普通的可惡。」藍烈焰低斥,濕漉漉的手臂攢住她的柳腰,惡意地讓她貼在他身上,把她也弄濕,但出其不意的,她顫抖的柔軟身子竟讓他的心緊縮。
「對不起……請你快月兌下衣服,這樣會著涼的,衣服送洗算我的。」莎婷小臉蒼白,語無倫次,下禁流露出對他的愛及關懷。
「可以,我給你機會。」他邪氣地說,將她挾帶到停車場,甩上他的豪華房車;她以為他會立刻卸下西裝,沒想到他發動車子,駛離詹家。
車里隱約留著女人的香水味,後座還放著女用披肩,莎婷坐立難安。異常靜默中,只听到滴答的水聲,她手足無措、萬分緊張,不知道他要把她載到哪里?
皮包里的手機鈴鈴叫,她手指下靈活地取出來。「喂,莎婷姊,你跑哪兒去了,帖子要發嗎?」紀小山人已到了,卻找不到她。
「由你發吧!我……臨時有事。」莎婷下意識地望向藍烈焰,他一臉冷峻,令人生畏。
「那你還會回來這里嗎?我要不要等你?」小山問。
「我……不知道,你別等我。」莎婷不安地說,按掉通話鍵。
「他是誰?」藍烈焰頭也沒回地問。
「人。」她學他的冷漠。
「別惹我。」他睨了她一眼。
「這是我的私事,請你快點換下衣服,好讓我送洗,我還有正事要做。」她擔心他會著涼,也掛心小山能不能把事辦好,心情很雜亂。
他慍怒卻不再問下去,車子頓時狂飆起來。
「別開那麼快。」莎婷慌忙地拉著上頭的手把,情緒趨于崩潰。
「這是我的私事,你管太多了。」藍烈焰低吼。
「這樣的意氣之爭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們都不是小孩了。」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而她愈說車速就愈快,快到令她心驚膽戰!
她緊閉眼楮,下敢看路況,直到車子緩下速度,然後煞住。她睜開眼,發現已到他家,豪華的獨幢宅院就在眼前,熟悉的記憶又在拉扯著她的心,她記得里面的一景一物,此時屋里燈光微亮,可見伯父伯母在家;她正襟危坐,心思紛亂地說︰「我……在這里等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