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蕾掩不住喜悅的笑。「你這小表怎麼知道的?他就是我的老板雷震啊,沒想到我才請一天假,他就送花來慰問我,還邀我七點去法國餐廳用餐呢!」
「什……麼?!」蓓兒詫異至極。
「那可是一家相當昂貴的餐廳呢!現在我要回房里去選衣服了,他七點會到,掰掰了,小表。」絲蕾點點蓓兒的鼻尖,快樂地走向房間。
蓓兒呆住了,怎會這樣?
「慢著慢著,你沒有被革職嗎?他有沒有告狀?」蓓兒迫過去,難以置信。
絲蕾不解的回眸。「我真不知你在發什麼神經,他親口說我是他得力的助手,沒想到原來他那麼重視我。」她竊喜道。
「你真的要和雷震去晚餐?你不是常罵他是惡魔嗎?」蓓兒小心翼翼地探問。
「那也沒辦法啊,誰叫他是我的老板,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絲蕾為這件破天荒的事開心不已。
他哪是君子!蓓兒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其中有詐。
「你能不能不要去啊?」蓓兒擔心地問。
「這怎麼可以,說不定他是要跟我談出國進修的事呢!」那可是絲蕾夢寐以求的。
才怪!他一定是另有目的,蓓兒不死心,放膽地問︰「他會對你……性騷擾嗎?」
「你這個小表真是莫名其妙,我們一向只談公事。」絲蕾不堪其擾,關上房門甩掉蓓兒的糾纏。
蓓兒怔怔地立在房門口,驚覺事不單純。雷震一定是為了早上那件事來的,他把她當成絲蕾,這下該如何是好?
不成,她不能讓絲蕾去和那個色迷迷的偽君子晚餐,一人做事一人當,她必須自去向他說個清楚。
事到如今……只好再對不起絲蕾了!
※※※
六點五十分,絲蕾穿戴整齊,綰上長發走出房門。「蓓兒你瞧我這件套裝配這個皮包好不好看?」絲蕾問道,她以為蓓兒在客廳里,但客廳卻空無一人。
「我出門去了。」她往蓓兒的房門喊了一聲,仍沒有回音,可能又在作夢了吧!她好心情地想。走向大門,手握上門把,門竟然打不開,這是怎麼回事?她又試了試,仍打不開,門被人從外頭鎖住了!
「蓓兒!」她喊了一聲,踅進蓓兒房里,發現她並不在。真是個糊涂蛋,明知她有重要約會,干麼還亂鎖門!
絲蕾氣急敗壞地甩了皮包,急急打電話找房東太太來解圍,若是讓雷震等太久,一定會以為她這個秘書耍大牌,到時她出國的夢想就飛了!
蓓兒在公寓外的騎樓上不安地徘徊,心急如焚地看著過往的車輛,留心雷震黑賓士轎車,她和自己打賭,賭雷震不會遲到,這樣一來她才能真正攔截住絲蕾。
但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再不來恐怕絲蕾已找來房東太太開鎖,那麼一切就來不及了!
一輛雪白的跑車緩緩駛了過來,停在蓓兒身前。這輛車真是的,竟在這關鍵時刻擋了她的視線!蓓兒嘀咕,正要挪動腳步,跑車的車窗開啟了。
「嗨,上車吧!」車里傳出男性低沉略帶嘲諷的聲音。
蓓兒整個人微微震動,傾身往車內一瞧,是雷震!她心跳加速,但沒有時間再躡躇了,她立刻上了他的車。
車子駛了出去,成功了!她喘著,不敢回頭去看絲蕾是否已下樓。
「你穿這樣像是要逃難,不像要上法國餐廳。」雷震愛笑不笑地說,眼楮刻意瞄了瞄蓓兒身上的T恤、牛仔褲,還有腳上的那雙拖鞋。
蓓兒打算開門見山地對他說,可他嘲弄的模樣令她無措,而他那副尊貴自信的模樣更令她自覺渺小。「我不是來……赴約的,而是……有話對你說。」她唯唯諾諾地說。
「哦?」紅燈號志中,車子停了下來,這樣的開場白令雷震感到十分有趣。他側過頭捕捉住那雙閃動著極度不安的眼楮,街燈下那雙水眸閃耀如星,及腰的長發率性綰起,紅撲撲的小臉生動有朝氣,可人的小嘴又說著奇異的話,他似乎找到早上的那份感覺了。
「說吧?」他期待著她將要出口的話。
「我不是絲蕾。」蓓兒正色地說,直視他黑亮的眸心,哪怕那黑色狂潮會將她吞沒。
「哈哈!」雷震沉沉的笑聲令她膽戰,他低聲警告她。「別再耍我了!你該知道我不是可以任人愚弄的物件,雖然今天是愚人節。」車子疾馳了出去。
「你弄錯了,我不是故意要愚弄你的……」
「那就是有意的?」雷震嘲笑。
噢,真是愈描愈黑!
「你一邊開車,沒法子仔細听我說!」
「找個地方我可以‘仔細’地听你說,既然你不想上法國餐廳,想去哪里?」雷震邪邪的笑痕沒入幽暗中。
「只要是個可以談話的地方。」蓓兒苦惱。
雷震唇邊的笑痕更深,車子轉了個方向,遠離市區直駛上寧靜的溫泉區,停在一幢木造的專賣野菜的小餐館前。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蓓兒正襟危坐,心頭亮起警戒的紅燈。
「你穿這麼‘輕便’,很合適在這里用餐。」雷震下了車,不理會她喬裝愚蠢。
「我才不和你在這荒郊野外獨處呢!我只是要告訴你,我不是絲蕾,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早上的一切都是誤會,請你不要……」蓓兒緊張地嚷著,但她話沒說完,車門就被打開了,雷震冷峻地命令。「如果你喜歡說些天方夜譚,也得等我吃完飯。」
「你……那麼凶干麼,我才不怕呢!」蓓兒咬著唇,瞪著他。
雷震死盯著她故作堅定卻滿是害怕的美眸,仔細思索她的話──原來她是絲蕾的妹妹……難怪他會感到懷疑。但他可從未听絲蕾提過她有個妹妹的事,若真是如此,那她簡直是胡鬧!
「你立刻給我下車,解釋清楚。」他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不等她,逕自走進小餐館。
蓓兒瞅著他發怒且倨傲的背影,突然沒有勇氣去面對他的質詢,他和她像是不同世界的人,但誰叫她是那個始作俑者。
微風吹動了她的發,她局促地移動雙足,下了車。
侍者送來一盅土雞湯、三盤招牌家常菜,和兩碗香噴噴的白飯,雷震逕自開動,沒有刻意邀請她。
蓓兒盡避餓得肚子咕嚕叫,也只有望著美食干瞪眼的分兒。
「怎麼不吃?吃飽了好為你自己辯解。」雷震不客氣地說。
「不吃嗟來食你不知道嗎?」他高傲的模樣令人受傷。
他眯起眼,很想板起臉孔嚇她,但她稚氣未月兌的反抗模樣竟教他心軟。「好吧,隨你。」這是他最溫和的說詞了。
蓓兒就這麼眼睜睜地看他掃光碟中飧,暗自忍耐地抱著餓到發疼的肚子。
「說吧!」雷震在飯後燃上一根煙,從煙霧中打量她那張精致的小臉。
「我叫蓓兒,是絲蕾的雙胞胎妹妹,職業是寫小說的……」蓓兒悄悄地抬眼瞥他,發現他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立刻窘迫地垂下頭。「我很想寫一個關于女秘書的愛情故事,本想請絲蕾讓我到你的公司去‘觀摩’,但絲蕾並不同意,今早我正好要去出版社交稿子,而她一病不起,要我幫她交檔到你公司,我心想這是個好機會,于是偷穿她的套裝,冒充她……」
「真是瘋狂的惡作劇!」原來是雙胞胎妹妹,夢幻般的眼神和他的女秘書截然不同;而她不是絲蕾的事實,竟讓雷震感到一種莫名的輕松愉快,雖然他還無法理出這樣的情緒是為哪般。
「請你不要把姊姊給革職,她很重視這份工作,期盼出國進修的機會,但已經被我搞砸了!」蓓兒深切地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