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听過『裁縫』!」顏沁根本不屑一顧。
「啊!」那中國男士驚訝的表情就像抽筋似的,恍若顏沁冒犯了他心中的神。
「歐諾斯先生是聯邦財團總裁兼美系營造集團總工程師,他這次來台灣是督導一個重大工程的營建,我是台灣分公司的總經理,這是我的名片,從現在起,由我來和女乃談,如果女乃還要求額外的賠償……」那總經理愈說,顏沁的臉脹得愈紅。
「不需要,什麼都不需要……」顏沁顧不得頭疼大聲吼人,無端被橄欖球打到她認了,無端被喊媽也算了,但這臭老外道歉不但沒誠意,還想用錢來侮辱她的人格,她好端端的干什麼要他的錢!
顏沁二話不說正氣凜然的指著歐諾斯的鼻子。「你最好別再讓我看到。」這個梁子已經結下了。
歐諾斯注視著「黑輪」中那雙因盛怒而晶燦的美麗眼楮,一轉瞬她撿起她的籃球像一陣風卷出了他的視線,他的目光直追著那修長的背影,冷炙交織的紫藍色眼眸是那麼深不可測。
「沁兒,女乃的眼影真新奇啊……過來給姥姥瞧瞧,為什麼只涂一邊呢?」顏家八十高齡的姥姥正在庭園里栽種風信子,瞧見愛孫女一進大門就氣呼呼的。
「姥姥,您好眼力……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顏沁身手矯捷的跳躍過矮灌木走向姥姥,親昵地抱著頭發花白的老人家又親又吻。
「女乃該不會是學電視里那個什麼趴趴熊吧?」姥姥懷疑地輕撫顏沁眼圈下的「黑輪」。
「您可真是個E世代的姥姥,連那個您都知道。」顏沁痛得差點沒跳了起來,但她希望姥姥老眼昏花看不出她是怎麼回事。
「當然,不然怎麼跟女乃混?」其實姥姥才不糊涂,她可注意到了顏沁的反應。
這時一輛豪華的賓士駛進院子里,顏家雍容華貴的女主人古月心優雅地下了車,她含笑的臉龐姣美高貴,而且永遠看不出一丁點歲月的痕跡,但當她見到女兒的模樣,不由得有些花容失色!
「糟了!」顏沁見「女王駕到」急忙地背過身去,食指抵在唇上對姥姥比了個「別張揚」的手勢。
「沁兒女乃的眼楮怎麼了?」古月心擔心的小跑步過來問。
顏沁泄氣的轉過身面對「厲害」的母後大人。「沒什麼,趕流行啊!」
「她只是好玩的,學什麼趴趴熊。」姥姥總是和愛孫女站在同一陣線上。
「唉!」對這個女兒有時她真是沒轍!迸月心無奈的喟嘆一聲,搖搖頭走向主屋。
顏沁看著母後大人離去,暗暗的伸手給姥姥和姥姥擊掌。
「老媽似乎是相信了!」顏沁頑皮地說。
「女乃以為姥姥我也會相信嗎?太不夠意思了。」姥姥的手指輕點顏沁微翹的鼻尖。「告訴姥姥是哪個不識相的家伙打傷了女乃?」
「您就一定要識破,然後讓我說這件可惡的事嗎?」顏沁噘起嘴撒嬌。
「當然,不然怎麼和女乃當同一國的。」姥姥心底其實十分關心。
「一個橢圓型的飛標射中了我……」顏沁本是打趣地說,她不想令姥姥太擔心,但這一說她才發覺,這說詞她似乎在哪兒听過……
啊呀!不就是那個愛佔卜的精神病患「吉普賽」嗎?
噢,怎會這樣,莫非她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精神病患同化了?「阿弭陀佛,善哉善哉!」顏沁擔憂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怎麼了,是什麼令女乃突然變成了善男信女?」姥姥糗孫女。
「世界末日到的時候連河水都會是滾沸的。」顏沁額冒冷汗地說。
「沁兒說什麼,怎麼姥姥都听不懂?」姥姥撫了撫顏沁的額。
突然顏沁抓住姥姥的雙肩,擔心地問︰「姥姥,您說我是不是發神經了,您看看我像不像個瘋子?」
「女乃一直是個美麗又善良的孩子。」姥姥愛憐的抱著顏沁,拍撫她的背。
「真的嗎?世界上只有您這麼說我。」顏沁使勁兒的抱緊姥姥。
「女乃本來就是啊。」姥姥呵疼地說。「看來在精神科工作不合適女乃,我要女乃大伯立刻給女乃調部門。」
「噢……還是姥姥了解我,可是不必您親自出馬,我今天已經請調了。」
「那我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嘍!」姥姥淘氣地說。
「是啊。」顏沁撫撫姥姥滿是皺紋的臉頰。
「好了,好了,咱們進屋里去,我房里有瓶散瘀的藥很有效的,但女乃得告訴我是誰害你變成趴趴熊的。」姥姥認真地說道。
「是一個可惡的洋鬼子叫歐諾斯,他的眼楮像魔鬼一樣是紫藍色的……他好討厭,中文說得又破又說不『輪轉』的……」顏沁挽著姥姥的手臂走向主屋,一路「討伐」那個令人生氣的洋鬼子。
微風中樹葉的挲挲聲恍若天使淘氣美妙的笑聲,春天總是個充滿希望的季節。
是否愛情就要悄悄來臨?
第二章
顏沁到外科上班的第一天心情還不壞,但眼眶上的「黑輪」令她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甚至還嚇著了小病患。
「媽……我不要,她好可怕……」一個手臂割傷的小孩哭著不讓顏沁打消炎針。
「小朋友,你沒見過趴趴熊嗎?」顏沁自我解嘲,但這小孩就像見鬼似的仍緊抱著他母親。
「沒見過趴趴熊總看過賤狗吧!汪汪……」顏沁嘻皮笑臉地哄那小孩,而那小孩終於敢偷偷地看她一眼。
「來別哭,姊姊有糖果哦,打完這一針就給糖吃。」瞧見小孩的反應,顏沁又連哄帶騙。
「真的嗎?」小孩正視了她。
「當然。」顏沁從制服口袋里取出一顆糖。
這招術果然管用,小孩伸出了手想取糖,而顏沁乘機握住他的手臂。「不痛的。」
她順利地為貪吃的小孩打了針,大功告成後小孩開心地吃著糖,而她趕著去照料別的傷患,但臨走前她竟听見小孩對他的母親說︰「賤狗為什麼會在醫院里?」
顏沁有些啼笑皆非,但這都拜那洋鬼子之賜,別讓她再遇到,否則,她一定叫他也嘗嘗當賤狗的滋味。
她走出診療室正要回工作站,在走廊上她竟然遇見到昨天在運動場上那位「總經理」!
他行色匆匆地迎面而來,還執著手帕猛拭汗,一副奔忙的模樣,而他也認出了她。「小姐,原來女乃在這里任職?」
「是啊!」顏沁冷漠地睨視他。
「女乃的傷看來不輕。」總經理表現關懷。
「小意思罷了。」顏沁隨口問道。「你來看病嗎?」
「不是的,是我們總裁,他受了點傷,現在正在照X光片,我忙著為他辦理住院手續。」
「哦。」真是惡有惡報,顏沁的唇角揚了起來。
「他是怎麼受傷的?」眼看機不可失,她連忙試探「軍情」。
「球賽太激烈了……」總經理又頻頻拭汗。
「是不是為了搶球?」她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
「大概吧!」總經理不太確定。
美式足球太粗暴了,常為了搶球疊羅漢,被壓在下面那個當然慘顏沁在心底暗想著,且幸災樂禍的憋著笑,但她不知道自己臉上的「黑輪」,令她的「奸笑」看來很可怖。
總經理感到苗頭不太對勁,唇角不自然的抽搐且連忙告辭。「我去辦個手續。」
「你忙、你忙。」顏沁開心得不得了,等總經理走遠了,她已趴在牆上「笑」不成聲,且失控的猛捶牆壁!
兩個實習的小護士從走廊上走過正巧見到這一幕,驚異地低語道︰「那個剛從精神科調來的學姊,看起來好像不太正常。」
「她看起來好可怕,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