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對題的畢業生感言發表完畢,梅絕招摘下頭頂的方帽,往台上、台下席位一揮,在眾人張口結舌的目光下,瀟灑離開會場。
「……她今天好像有點奇怪?」校長滿頭問號地瞅視臉色欠佳的教務長。
梅絕招還是一樣反骨、一樣說話夾槍帶棍,但……致詞就這樣結束啦?她不是應該更歹毒、更刻薄的嗎?
教務長掏出手帕猛按額角,冷汗涔涔,無暇理會校長的質疑。
咳……等等典禮結束後,要趕快把用了五年的投影片重新整理、補充一下,要不然找助理把資料弄成那個什麼PowerPoint檔好了。天曉得哪天又會蹦出一個像梅絕招這般難搞的學生。嗚嗚……這年頭教授真是愈來愈難當啦。
翌日。
「早啊!鎊位姊姊。」梅絕招神采奕奕地步下樓,對著客廳里的三位姊姊打招呼。
「早。」大姊梅招弟叼著煙,頭依然埋在報紙中。
「老大,一大早就抽煙很傷身耶!虧妳還是醫生。」梅絕招不能苟同地皺皺鼻子,一個箭步移向沙發,迅速將手伸向梅招弟嘴上的煙。
梅招弟的視線雖然仍黏在報紙上,卻絲毫不曾減慢反應的速度,身子一傾,便閃過梅絕招的襲擊,順勢出手,扣住對方手腕,把她整個人甩飛出去。
「來真的?我奉陪!」梅絕招在空中穩住身子,甫著地便又一腿踢向梅招弟,擺明了要逼大姊陪她做「早操」。
「老四,妳很煩耶!」梅招弟氣悶地放下報紙,一個翻身躍下沙發,兩人就這麼妳來我往地在客廳中對決起來。
「喂,有完沒完?一大早就這麼暴力,妳們沒听過『一日之計在于晨』嗎?」坐在餐桌前的雙胞胎姊妹終于發難。先開口的是老二,早出生五分零八秒的梅再招。
「就是說啊,要是妳們精力過剩,替我煎個火腿蛋,謝謝。」老三梅快招緊跟著開口,對老大與老四的行徑深感不以為然。
「想都別想!」
梅絕招避開梅招弟的一記手刀,跳到廚房朝梅快招扔了兩只雞蛋,「順便替我煎一個,謝啦!」
「靠,老四,妳沒大沒小喔!」梅快招舉手接住兩枚「飛蛋」,不平衡地抱怨著。
「我不玩了啦,浪費體力。等一下還有個大手術,要是開刀開到一半睡著就慘了。」咬著煙,梅招弟嘟嘍著踢出最後一腳,傾身臥倒在沙發上,拾起報紙繼續看。
驟失對手,沒戲唱的梅絕招只好收起拳腳,乖乖到廚房里倒了杯女乃茶,接過梅快招替她煎的、散得不成蛋形的蛋,蹙眉評論著︰
「妳這是哪門子的火腿蛋?根本是『火腿與蛋』嘛!」
「不滿意就不要吃,給我放下。」
「好嘛,妳好凶。」梅絕招扁扁嘴,將就著啃食起來。
梅再招看情況終于安靜下來,才獻寶似地亮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小學生作文簿,嘴角還掛著一絲惡作劇的笑容--
「老四,我剛剛清倉庫的時候,找到妳國小三年級的作文簿,里面的東西亂有趣的,要不要瞧瞧?」
「這個好玩,給我!」梅快招眉毛一挑,快手奪走那本老舊的簿子,發現新大陸似地翻開第一頁,大聲朗誦道︰
「作文題目︰我的志願。分數︰五十六分。老師評語︰梅絕招,老師建議妳可以考慮無敵鐵金剛。哈哈哈!好詭異……」
眼見眾人笑得前仰後合,梅絕招當下變臉,迅雷不及掩耳地劈手奪回童年不可磨滅的傷痕,緊緊抱在胸前。
「笑什麼?那是老師沒眼光,有什麼好笑的!」
「那妳倒是說說,妳當時的志願是什麼?」梅招弟感興趣地瞟向眼色不善的梅絕招。
遲疑半晌,梅絕招才小小聲地說出她的幼年志向--
「科學小飛俠。」
「難怪老師要罵妳頭殼壞去。」梅快招笑得差點斷氣。科學小飛俠?她干脆寫飛天神龜算了。
「妳批評得很中肯。」梅再招點頭附和。
「笑啊,笑死妳們好了。」梅絕招把臉別開,氣鼓鼓地盯著窗外。
「老四,那妳現在的志願是啥?」梅招弟比較實際地問道。昨天是老四的畢業典禮,听說她還當眾糗了混吃等死的教授們一頓。可她真的要去當老師嗎?
「我是混教育學院畢業的,除了當夫子,還能有什麼選擇?」
梅絕招啃完最後一片火腿,翹著腳在沙發上打飽嗝。當初明明能填第一志願,可她寧願降級念教育學院,大家都以為她秀逗了,其實她正醞釀著一個陰謀、一個復仇計劃……
「當老師?憑妳這副德行?」梅快招搖頭慨嘆︰「又一個摧殘國家幼苗的殺手產生了。」
「胡說!我是國家復興的新希望。」梅絕招驕傲地拍拍胸脯。
「那好,世界和平就看妳的了。」梅再招鎮定地喝完女乃茶,拍拍走向她的書房,「妳們慢慢唬爛,我要為浪費地球紙資源而努力去了,拜拜。」
「大作家要趕稿去了呀?」梅絕招嗤之以鼻地說著風涼話。
梅再招是個作家,不過寫的不是羅曼史,而是那種血濺五步、斷手斷腳齊飛的暴力美學作品,到現在梅家人還不能了解那種作品為什麼能有銷售量。
「我也準備要上班了,今天有打靶訓練。」
梅快招收拾一下桌面,換上制服準備出門。
老三梅快招是個赫赫有名的女警,至于哪里有名,跟她的名字「快招」有絕對的關系。據說由她做筆錄時,犯人都會在五分鐘之內坦承自己犯下的罪刑,並且涕泗縱橫地懺悔自己的墮落,因而在警界聲名大噪。
別人不知道這個中玄機,可梅家人就心知肚明了。梅家四個姊妹都是從小練武長大的,身手不俗,下手非常狠毒,曾有不長眼的被打得住院半年的紀錄。而梅快招更可怕,縴細秀雅的長相下隱藏著殺氣騰騰的個性,膽敢惹她的人都會被打得死去活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是如何讓犯人坦承罪刑的。
梅快招熱愛自己的工作--因為可以合法踩躪敗類。
待那對氣質回異的雙胞胎雙雙退場之後,梅絕招望向梅招弟--
「老媽跟老爸呢?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天曉得,大概又一起去鬼混了吧。」梅招弟聳聳肩,拎起公文包準備去醫院,
「老四,那妳實習的學校找好了沒?有沒有鎖定哪所學校?」
梅絕招眼中射出一縷精光,嘿嘿干笑兩聲。
「那是當然!知道我為什麼要進我最討厭的教育學院嗎?」那可是所出了名的保守制式學校,與她不羈的性子根本相沖。
梅招弟心照不宣地層眉一笑。「復仇?」
「答對了!」梅絕招的臉上堆滿笑意,卻是那種讓人看了會心驚膽跳的惡笑。
「我要回我『親愛』的母校勵名中學報答『師恩』,感謝高中三年來他們的『照顧』。」
「這麼說,妳打算親手毀掉那所學校?」老四的個性是全家人中最激烈的,有仇必報,並且奉送高額利息。
「沒那麼嚴重。我只是對現任校長非常不滿。」梅絕招眼中盛滿殘酷的殺氣,「我不會讓學生倒霉,他們很無辜。我只會把那個教育界敗類整得死去活來,讓他活在如煉獄的烈火中。」
四年前,她的母校讓她對教育產生無可救藥的厭惡感,讓她偏執地針對所有教育界人士「施暴」。現在她終于擺月兌當學生的歲月了,對于那名借著教育名義、行摧殘學生之實的爛人,她再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