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說的!」她把他往外推,渾然忘了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您請回吧!」
玉開誠趕緊大喊︰「我可以答應任何條件!」「轟」的一聲,門在身後大力合上。
無花閉上眼,靠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仍未從震驚中清醒。無明,她的兒子,她全部的一切,竟然會是他的骨肉?老天究竟在開什麼玩笑?不,這不可能!世上怎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巧合?這是個笑話!呵呵!
她慢慢站起身,拼命咧著嘴傻笑,目光落在那份資料上,「玉玨明」三個字觸目驚心,「哈哈!」她笑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趕快一把抓起資料「刷刷」扯成碎片往身後的廢紙簍一丟。好了,這下眼不見為淨。
她無力地跌坐椅中,慢慢讓僵硬的嘴角回復正常。
天!這是為什麼?難道又是另一場噩夢?
她忽地抓起電話,「周丹臣,你現在有沒有空?」
「如果你請喝酒的話,我隨時有空!」周丹臣開著玩笑。
「好,請你喝酒!」
听出她的認真,周丹臣愣了一下,隨即斂去笑聲,「一個六歲男孩的母親邀男人喝酒似乎不是件好事,你會帶壞明明的!」
她苦苦地道︰「只怕過不了幾天,我就再沒有機會做他的母親了!」
野人吧。
周丹臣給無花叫了一杯杜松子酒。
「好苦!」她放下杯子,整張臉都皺成一團。
「再苦也不比你的心苦。」他接過杯子,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說吧!」
「他出現了,他來搶明明了,他一定會不擇手段把明明從我身邊帶走、把我打回一無所有的原形!你說,我該怎麼辦?」她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第6章(2)
周丹臣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碎紙堆到他面前,「這是明明的親生父親!」
「是誰?」他好奇地瞪大眼。
「你自己看。」
周丹臣的下巴掉到桌上,瞅瞅無花慘無人色的臉,只得認命地玩起拼圖游戲。他運氣好,拿起的第一張紙片上就有「玉玨」兩個字,于是游戲立馬通關。
「明明是那混蛋的兒子?」他的下巴再次狠狠地摔到桌上,「天天天哪!這難道只是巧合嗎?太太太不可思議了!噢,我要冷靜一下!」他灌下一口酒壓驚,忽地又笑起來,「咦,我還很有先見之明呢!記得剛見到明明第一眼時我就覺得他面熟,還特別就此事問過那個混蛋!」
無花皺眉狐疑地瞟他一眼,「認識你這麼久我今天才知道你跟他是熟人。」
周丹臣淡淡一笑,「我跟他是多年酒友。九年前橙子離開的那一天他跑來這里喝酒,恰好踫上我那一天失戀。我倆酒逢知己千杯少喝了個酩酊大醉。後來每一次失意他都會找我出來喝酒,而每一次讓他失意的話題都是那個女人。」
「哪個女人?」無花挑挑眉。
「那個陰魂不散趕不走嚇不跑的女人!」
她怔了怔,緩緩道︰「是我。」
「我不知道究竟是一種什麼意念讓他對你的恨持續近十年無一天消減甚至越來越濃烈?」他皺著眉思索,「很傷腦筋。你知道嗎?」他緊盯她雙眼。
她側頭避開他不經意間便刺入心底的目光,「因為橙子。只要橙子一天沒回到他身邊他就會永遠恨下去!」
「是嗎?」周丹臣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他對橙子的愛真的深到這種地步?即使永遠不見面不聯系也能讓這愛如燎原大火般熊熊燃燒下去?」
她垂頭,兩手緊緊握拳,全身顫抖。許久忽地抬頭目光如炬瞪住他,「是的!如果不是,那我這十年的守護又有什麼意義?」
他怔住,怎樣也沒料到會听到這種答案。良久,一絲微笑慢慢浮上來,「懂了!」他點頭,喃喃自語,「原來你們兩個人都陷進這份自以為是的痴情里不能自拔!」
她凝眉,「你說什麼?」
他搖搖頭,「給你提個建議,玉家不是願意答應你任何條件嗎?叫玉玨明娶你,否則一切免談!」
「不行!」無花驚得跳起來,「我怎麼可以跟他結婚?他是屬于橙子的啊!」
「難道你就不會為自己考慮一下嗎?」周丹臣發怒了,「現在玉家弄到這步田地,對明明自然是勢在必得。而依你的性格難道會極力爭奪弄到兩敗俱傷嗎?不,你當然不會!你只會拱手相讓,並且讓得心甘情願理所當然!」
「不!」她大叫,「我不會!」
「你怎麼不會?為了他你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而明明,就是你的命!」他冷笑,毫不留情地戳破她自我保護的殼。
雙肩無力地垮下,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無法遁形。燈光下她慘淡地笑,「那就讓他把我的命拿去吧!」
「我不知道你這麼殘忍,為了那份縹緲無期的承諾,你難道忍心讓明明失去母親?」
她輕輕搖頭,「他們全家人會給明明最完善的照顧和愛,是我這個失職的母親所不能企及的。」
周丹臣失望地嘆氣,抬手叫侍者又送到一杯杜松子酒擱在她面前,冷然道︰「有了明明還可以為你的生活增添一份甜蜜。失去他,這一杯苦酒你就獨自慢慢品嘗到老吧!」他站起來,傾身在她耳邊留下最後一句話,「悲哀的是,你的苦根本不會給別人帶來任何幸福!」
「明明,」回到家,無花把兒子摟進懷里小心翼翼地問,「你想不想要一個爸爸?」
「想啊、想啊!」明明快樂地拍手又蹦又跳,「你找到我爸爸了?是不是周叔叔?」
她一愣,沒想到兒子已把周丹臣當做父親,「不是,而是另一個你沒見過的陌生人。」
明明眼里涌現出失望,疑惑地問︰「媽咪,為什麼你要跟陌生人結婚?」隨即又勉為其難地點頭,「好吧,如果你喜歡的話,那我也喜歡好了,誰叫我是你兒子呢?」
醫院。
開給玉玨明的藥仍放在無花的抽屜里,他一直沒來拿。
「喂,如果你還想治病的話,請把藥拿走!」壓住內心的不安,她給他打去電話。
玉玨明冷哼著道︰「不是已經有兒子了嗎,還治什麼?多此一舉!」電話「啪」一聲掛斷。
無花瞪著手中的話筒,許久才慢慢放回去。剛松手尖銳鈴聲又刺耳地響起,是周丹臣打過來的,「無花,還有更好的一條路。嫁給我,由我來保護你跟明明!」
無花微怔一下,然後便吃吃笑起來。
「笑什麼?」
「你來遲了,我才剛決定要嫁他!」
周丹臣嘆一口氣,也不知是輕松還是失落,「你終于學會為自己考慮了嗎?」
她不置可否,「我嫁他,只有一個目的。」
晚上,玉開誠夫婦一齊到無花家登門拜訪,一為看看親孫子,二來給無花施加壓力。
「好漂亮的孩子,跟玨明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啊!」無明迅速擄獲兩老的心,「來,告訴爺爺女乃女乃你叫什麼名字?」
無明謹慎地打量著突然冒出的爺爺女乃女乃,雖然心生疑惑還是很爽快地報上大名︰「我叫無明。」
「無明?」玉開誠皺起眉︰「這個名字不好,到了我家,你要改名!」
「我不改!」無明板起漂亮的小臉勇敢維護自己的權利,「周叔叔說我的名字大有學問,無就是沒有就是空,有空才有容,就像一間屋子,如果堆滿東西就肯定有許多光線照不到的陰影。只有一間空屋才能讓光明到達每一個角落。所以無明其實不是無明,而是無處不明!」
呀!無花暗驚,沒想到兒子竟把周丹臣那夜所說的話一字不落全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