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一句,她就是執意求去,只因--
從小無拘無束的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伺侯人。
另外,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顆心,已然被他時而霸道強悍,時而溫柔寵溺的態度給攪得一團混亂。
而且幾日下來,她不是沒有機會實踐她與慶王的約定,可惱的是,她就是下不了手,因此那樁交易才會被她延宕至今,依舊沒有履行。
憑良心說,她實在不想動手毒殺楚狂,可又不能棄欽弟而不管。
這般兩面為難,對她又何嘗不是一種極重的負擔?
思考得太過專心的燕無雙,突遭一股強悍的力道將她整個人給推擠到冰冷的石牆,回過神的她,看見的竟是一張充滿怒氣的粗獷容顏。
「妳在想些什麼?為何本王喚妳幾聲,妳都沒有回應?」楚狂憤怒地咄咄逼問,就惱燕無雙把他忽略得太過徹底。
面對他灼人的怒目,燕無雙依舊是一臉冷漠,更無畏的坦露自己心中的想法。
「奴婢正在思量,該不該下手毒殺您這坦尼霸王。」
瞅著她過于清澈的雙眸,楚狂知道她沒有說謊,「那妳考慮的結果是該?還是不該?」對她入宮的目的,他心里自是有幾分明白,就算明知她的目的,他對她還是完全不設防,只因他相信她。
性子倨傲的她,就算真要動手取他性命,也會明著來,絕不可能暗地下手,更不可能對他使出小人的伎倆。
而他之所以沒任何行動,唯一的原因也是在等。
除了等她最後的決定,他更想弄清楚那人到底是握住她什麼樣的弱點,逼得冷漠性傲的她不得不听令于他。
「我……」正欲開口回答的燕無雙,突然水眸一瞇,一臉戒慎地道︰「有位老者,還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往我們這兒來,霸王您能否轉過身子瞧瞧那名老者,告訴奴婢那名老者的真正身分。」至于另外一位是誰,她根本沒有興趣。
瞧她問得如此慎重,楚狂不由得好奇地轉頭。「他是我坦尼國的左丞相藺儒奇。怎麼?妳見過他嗎?為何單對他的身分產生好奇?」
「這問題稍後再談。」眼看藺儒奇與中年男子逐漸往這兒逼近,燕無雙心中驀然有了打算,「霸王,良臣賢相相偕晉見,必有國家大事要與霸王相商,奴婢在此恐有不便,這就先行告退。」一心掛念著溫玉欽安危的燕無雙,根本不等霸王親允,就直接轉身,打算堵人去。
楚狂心知有異,也不出口遏止,眼神一使,立即有個侍衛出現在他跟前。
「敢問霸王,何事吩咐?」
「跟著燕姑娘,但不可驚動她,無論你看到什麼或听到什麼,謹記在心,再向本王稟明。」
「是。」語畢,那人就如同來時,一眨眼便悄然失去蹤影。
待那人離去,楚狂當即瞇起一雙精銳無比的眸子,就等著听听藺儒奇與齊正軒這兩人會替他帶來什麼消息。
「左臣相,請留步。」站在御花園的出口處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才等到藺儒奇出現的燕無雙,身子一掠,便急急擋住他的去路。
「燕姑娘喚住老夫,有何賜教之處?」對燕無雙的出現,藺儒奇無半點驚訝,只因一切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賜教不敢當,無雙在此等候臣相大人,為的就是想一探溫玉欽的近況。」
視溫玉欽為她在這世上唯一親人的燕無雙,問得不只急切,言語之中更帶有無限的關懷。
「溫公子一切安好,慶王待他有如上賓,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燕姑娘……」個性狡猾多詐的藺儒奇,輕而易舉地便看出燕無雙對溫玉欽備至的呵護。為達目的,他故意把話說重。「請容老夫提醒妳,妳若遲遲不肯下手,到時溫公子若有個三長兩短還是什麼,妳可別怪王爺不給妳機會。」
「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燕無雙自會斟酌,不勞左臣相費心。」向來最討厭受人威脅的燕無雙,語氣充滿不善。
「燕姑娘是聰明人,老夫也知提醒封妳來說根本是多余。燕姑娘若無其他事情要問,老夫就先行一步。」
「左臣相請,無雙不送了,告辭。」話落,燕無雙轉身就走,壓根兒不把藺儒奇當一回事。
經過這一次會面之後,燕無雙心里更為難,也更加著急。
算算她為欽弟所提煉的藥丹數量也沒剩幾顆了。
面對楚狂,她又下不了手。
考慮這個,又顧慮那個;想周全這人的安危,又會讓另一個人陷于危險之中。
左思右忖,燕無雙當真是越想越頭痛,雙眉顰得更緊。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周全兩人?
唉!苦惱啊!
注︰白居易長恨歌
第六章
謗本不想與楚狂牽扯太深的燕無雙,能有機會離開他的視線範圍,自是不可能再回他的身邊。
在坦尼皇宮里,擁有個人房間的她,直到月兔東升,方才拖著走了一天的雙腳,緩緩地踱回自己的房間。
房內黑壓壓一片,燕無雙當即拿出火石,點亮桌上燈台,身子一轉,意外地竟然看到--
「是你,楚狂!」她滿臉驚訝。
「怎麼?看到本王令妳如此訝異?」
尋她一日,始終不見她的人影,此時此刻的楚狂,渾身散發的是積壓了一整天的狂熾怒焰。
他步步逼進,看她竟也步步退守,楚狂心中怒火更甚,氣勢更是懾人,就惱這女人竟躲他躲得如此徹底。
「霸王突然紆尊降貴出現在此,無雙感到驚訝自是難免。」
燕無雙邊後退,邊小心應付,就怕一時說錯話,到時受罪的可是自己啊!
「哦,那妳讓本王找了一日,又是為了什麼?」氣憤填膺的楚狂,不只咄咄逼人,更強悍的將她逼退至桌沿,完全封鎖她的退路。
「奴婢只是……」
對此時的楚狂心生幾分畏懼的燕無雙,支吾其詞,眼神閃爍,不敢一如往常坦實以對。
是直覺,沒有任何道理,總之一句話,現在的楚狂,給她一股極大的壓力,讓她連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難。
銳眼一瞇,楚狂倏然伸手,緊緊地掐住她的下顎,強悍的將她箝制于自己跟前,「燕無雙,妳不是一向最不層于撒謊騙人,向來有什麼說什麼,怎今晚變得如此反常?」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楚狂逼至這步田地的燕無雙,耐性終告瓦解。
她素手一揮,拍掉掐住她下顎的大掌,更大無畏的面對他,「我就是不想跟你有太多的牽扯,我就是不耐你的百般糾纏,所以才躲你一天,怎麼?不行嗎?」豁出去了!既然躲不開他,那就正面迎敵,也省得她為他心煩意亂。
「那溫玉欽呢?今日若換成溫玉欽這般纏妳,妳又會怎麼反應?」這才是讓他盛怒的主因。
當派出的密探向他回報所看到以及听到的一切時,一把妒火立即從他的月復中燒起。
他早知道燕無雙之所以混入宮中想取他性命,是受人要挾。要不以她那倨傲冷漠的性子,根本不屑插手管這等雜事。
然令他想不通的是--那人到底是握有燕無雙什麼樣的弱點,才驅使得了這個女人為他賣命。
即使他設想過千百種答案,但他從不曾想過,燕無雙的致命弱點竟是一個男人,一個名叫溫玉欽的男人。
乍听到這訊息,楚狂的一顆心就像被刀刨般的刺痛,也像被冷凜的寒冰凍得差點窒息。
想他楚狂貴為一國之君,可在她燕無雙的心里,竟不如一個小老百姓!
這口氣教他怎麼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