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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羿天邊審閱手中的奏折,邊不忘暗地觀察那靜坐在旁的宋靜鷂。
瞧那一向靜不到一刻鐘的女人,此刻竟出奇的安靜了將近一個時辰,聚精會神的時而抬頭不知在冥想些什麼,時而低頭揮筆不知在描繪些什麼,讓他看了也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不動聲色的,龍羿天悄悄放下手上的奏折,安靜的起身,踏出無聲的步伐,一步步來到她的身後張眼細瞧,這一瞧可亮了他的雙眼,「好畫!真是一幅好畫!」
但瞧那幅畫,唯有一詩可以形容——
去郭軒楹敞,無村眺望賒;
澄江平少岸,幽樹晚多花。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
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
她不只描繪得精美細致,更把遠眺抑或直觀、近賞各個角度兼顧,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錯覺。
「要出聲也得先打個招呼,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正描繪得專心之際,突聞聲響,任誰也會被嚇著的!
「朕才真被你嚇了一跳呢!」龍羿天怎麼也料不到她的畫功竟已達如此高超的境界。
「哼!做賊的喊捉賊,最為可恥!」宋靜鷂冷聲一嗤,干脆停筆不再繼續。畫興都被人打斷了,她還能畫個什麼。
「不畫了?」看她擱筆,龍羿天真有點惋惜,順手一探,取餅那幅山水畫瞧個仔細,「這地方你去過?」瞧那活靈活現的景物,除非親自身歷其境,要不實難描繪得出。
「當然……」去過。這兩個字宋靜鷂趕緊含在嘴里不敢說出口,若真說出口,那還得了!「呵呵,當然是沒去過,一切但憑想象。」信嗎?才怪!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取信于人。
不過她說謊已說慣了,真要說出實話,恐沒人會信吧!
又在說謊了。這女人真是……算了!逼也逼不到實話,還是算了吧!「完成它,將它送給朕好嗎?」難得一幅好山水,就此擱筆還真是可惜。
「不要,沒興了!」對一般人而言,皇上所提之事誰敢不從,可她不是別人,而是宋靜鷂,只要她是宋靜鷂的一天,任何人也別想勉強她,就算太後也得買她的帳,更何況是皇上呢?
「不完成,那豈不可惜。」可惜歸可惜,不過龍羿天還是聰明的住了口,不再多提那幅畫,「想不想出去遛達、遛達?」關了她一天,總得給她一點自由,要不真會悶壞了她。
「沒興。」唉!不能逃離這一切,就算出去還是心煩,那倒不如在此吃喝等死算了!等他知曉她就是宋靜鷂本人,就是她死期到來之日。
心急啊!但心急也沒用,眼前唯一能期待的就是這一切趕緊結束,她才能早日月兌離,可月兌離之後呢?想到月兌離就代表著結束跟龍羿天的關系,宋靜鷂不由得有點茫然不知所措。
正當宋靜鷂想得出神之際,一張紅唇又被人侵佔了,等她回過神時,那熱情的吻也已結束,而她就待在龍羿天的懷抱里動彈不得。
「你怎麼又來了?」從池塘邊相會至今,她老是被他欺侮,到最後連女人的清白也丟了,真是無臉見人啊!
「誰教你不理人!」龍羿天說得可是萬分委屈。想他在別人的面前威風十足,人人莫不爭相討好,可在這女人面前,他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不過是個只懂得寵她的男人,她卻一點也不在乎,這要他如何不叫屈呢?
「我在想事情不行嗎?你不只要限制我的自由,還妄想控制我的思想是嗎?」若是,他就真的該死!
當然是,他要的是她的全部,不管她的人或她整個思惟,皆得全部屬于他。不過這番霸道的宣言,卻被一副齜牙咧嘴的凶樣給遏止沒能說好,龍羿天只好改用軟性的攻擊,唇再次想要覆上嫣紅的唇瓣。
看他又要來了,宋靜鷂趕緊伸手一擋,「你忙完了嗎?」
「忙完了。」他忙著回答,還忙著撥開她的手。
「等等,大白天的難看。」那回會吃虧是因為兩人一同躺在一張床上,遂她逃不了。現下她可機伶了,趕緊從他懷中跳開,更胡亂的伸手一拿,也不知取了些什麼東西,就將它擋在自己面前,捍衛自己身軀的安全。
「你想跟朕對奕嗎?」看她拿在手中的棋盤,龍羿天當然知道她取它真正的目的,只是順勢一提,再詭詐的加點賭注,結果還是一樣的。
「對奕?」听他所言,宋靜鷂才將手中的物品看個清楚。真是棋盤!「好啊!我們就來比比,不過可得加點賭注,這樣玩起來才能盡興不是嗎?」他有他的翻牆計,同樣宋靜鷂心里也有她的過牆梯,兩人就來比比看誰的棋藝好。
「好!」正合心意,龍羿天當然是一口答應,「想賭些什麼,隨你開口。」
「就賭我的自由,如何?」宋靜鷂不要金也不要銀,唯一想的就是自由來去,她討厭被人局限,更討厭被人緊緊盯死的日子。
「可以。」早知她會提這個。瞧她自信滿滿的模樣,龍羿天也笑得詭譎,「你贏了,朕便無條件放你自由,但若是你輸了呢?」
輸?她宋靜鷂絕對不可能會輸的,這點她可有充足的自信,要不怎敢跟他賭呢?「同樣的賭注,我贏,放我自由;若我不幸輸了,生死由你安排,更別提自由二字。」
哇!這賭注可真是大啊!而結果將會如何呢?
第七章
「好,就以此為賭注。只是……」有些話雖不好听,他龍羿天還是得說在前頭,「不準耍賴,輸就要服輸,不得以任何借口推拒。」
「這是當然。」這點提得好,她宋靜鷂當然同意,不過得再追加一項,「不能翻臉,更不能以權威壓迫人。」願賭服輸,就算龍羿天貴為一國之君也不例外。
「可以,三局定輸贏。」
帶有相當條件的棋局就此展開,兩人聚精會神,一點也不敢稍有疏失,更不敢有輕敵的心理。
若論兩人棋藝高低,可說是平分秋色,無勝負之分。只是龍羿天不防一名女人竟有如此高深之棋藝,才會大意失荊州。
「嘖嘖,朕實在想不到你的棋藝竟如此高深。」難怪敢以一生自由相搏,當真是他失算。
「謙讓、謙讓。」
炳!現在才知,為時已晚。她宋靜鷂什麼才能沒有,但若論耍心機、玩手段,一旦她開口喊第二,便無人敢在她面前稱冠。
炳!瞧她才險勝一著,就徑自得意起來,龍羿天不由得哂然一笑,「確實謙讓,不過第二局起你可得小心點兒,不要輸了再來跟朕耍賴,到時可是會貽笑大方的。」這是善意的警告,听不听在于人。
什麼!他這話豈不存心氣人?好,沒關系!「多耍嘴皮無用,輸贏只在手下見真章!有何能耐,盡避放馬過來,本姑娘等著接招就是。」
「好!既然你如此自信,朕不全力以赴就說不過去了。布棋!」為了殺殺她的銳氣,龍羿天當真不再輕敵,滿臉嚴肅更步步為營,不敢再犯一點疏失,直到勝負揭曉,一聲「將軍」定了輸贏為止。
這次可換龍羿天笑得得意,宋靜鷂則滿臉憤怒的盯著他瞧。許久之後,她才緩下心里的怒火,裝出一臉無所謂的笑容,「無妨,還有第三局呢!皇上你可切莫太過自得,一切小心為上,萬一不幸再輸也莫要氣餒啊!」話是說得漂亮,心里實則是咒罵連連,什麼不堪入耳的話全都出籠,只是罵在心里給自己听罷了!
「這是當然。」
龍羿天表面一派正經,心底早已笑翻天。瞧對面的女人,話雖說得漂亮,可那雙水眸卻盈滿殺人的怒氣,這樣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還真是讓人發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