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場惡夢,當真永遠停止不了嗎?
他……薛大哥居然托人上門提親?
這原是她這三年來日日夜夜所期盼的美夢,如今美夢成真,她心里卻只想一死了之。
若不是秋憐一再揚言,不許她輕生,並威脅她若敢結束自己性命,秋憐便會將她爹是當年殺害洗劫薛家莊凶手一事,告訴薛大哥,讓他來了結她爹的性命,為他的家人報仇,她早就在無意中得知此事的那一刻起,干脆一死百了。
是秋憐阻止了她,也讓她接下來的日子活得生不如死。
現在薛大哥居然前來提親?她究竟要如何是好?
「你不嫁?你是專門和爹來作對嗎?幾天前要你放棄成親念頭,你把自己的頭撞傷,也執意要嫁人,現在可好,好不容易這堂堂獨孤教土護法上門來提親,你卻要拒絕人家,你……究竟是撞上了什麼邪?」顧平大吼著,實在是氣炸了。
這……獨孤教耶!怎麼說也是令人聞之喪膽的江湖神秘派系,如何容許女兒如此不識好歹?
「爹……」顧莞心默默垂淚。
正因為薛崛是獨孤教的人,她才怕自己保不住爹的性命啊!
這三年來,她已數次從薛大哥的口中听見他誓言不放過殺害他父母的凶手,血海深仇他一定會報,而這也是當初他加入獨孤教、當上土護法的原因之一,為的就是想讓他自己變得更強,好親手替他的父母報仇。
這一番言語,她時時記在心,也深深同情薛大哥和薛晴雨的遭遇。
可她從未想過殺害薛大哥一家人的凶手,居然是當年當過山寨主的父親,就為了見財起貪念,就為了強奪豪取是父親當年的生存之道。
就為了當年,她一生幸福破滅!她勉強自己不許輕生,更是為了保住一向疼愛她如命的父親。
然而老天就是不肯讓她好過,連她決定把自己嫁出去,以杜絕任何事情發生的唯一希望,也不肯讓她如願。
她到底該怎麼做?
不想再和薛大哥有任何牽扯,無非是想阻止總有一天教他發現事情真相。
她不想讓他恨她,更不能見他加害她父親,為什麼就是不能如她所願?
這到底是為什麼?
彼平見女兒又是一臉哀怨,簡直是又心疼又無奈。女兒的心事不說,他為人父的又怎能明白?
「莞兒,這次爹決定不再听你的話。媒婆還在大廳等候消息,我這就去允下婚事,你別再任性了。」顧平說著,正要走開。
「爹,你若允下婚事,女兒即刻死在你面前!」
拿起梳妝台上的利剪,顧莞心一臉哀莫大于心死的堅決表情,將利剪抵在自己的頸項上。
就讓她死了吧!也強過現在心痛欲裂的感受。
正端水進來的秋憐,見狀連忙扔下手里的水盆奔向顧莞心。
「住手!小姐,你忘了自己答應過我什麼約定嗎?」秋憐伸手搶下她手中的利剪。
「秋憐,你讓我死,我心里好難受,我再也承受不了!」她承認自己怯弱沒用,可她真的沒法子再面對這接踵而來的種種打擊。
「老爺,您去休息吧!這里有秋憐在。」
「不,爹,你先去回絕媒婆,女兒求你,求求你!」顧莞心央求道。
彼平看著女兒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嘆著氣地走出女兒的房間。
「秋憐……」顧莞心則淒慘地哭倒在秋憐懷里。
听聞廂房里那一聲接著一聲哀絕悲戚的哭泣聲,屋梁上有人的心頭也不好受。是溫似水強拉住他的袖子,阻止他跳下屋梁去會見佳人,才打消他去向顧莞心質問明白的念頭。
忍住心頭的陣陣不舍,薛崛拉起溫似水,無聲無息的施展輕功,離開顧府。
一回到住處,林大郎馬上發現薛崛的神情不對,一副極欲發狂的模樣。
「怎麼回事?是小泵娘她當真允婚,把他氣炸了?」林大郎小聲問著他的娘子。
眼前這薛崛的模樣,令人不敢靠近,他自然不會跑去送死。
「不要亂說,相公,莞兒她……」溫似水看了薛崛一眼,未再多說。
任誰都听得出莞兒心里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只是這痛苦的背後,真相是什麼?
何以能讓她做出寧願一死,也不肯嫁給薛崛的決定?
「小泵娘她怎麼了?似水,你這樣吞吞吐吐,反而更惹人心急,你是存心要急死我嗎?」林大郎在一旁急得走來走去。
溫似水不理會林大郎在一旁的聒噪,她只關心薛崛現在決定怎麼做。
「薛公子,你說莞兒她會拒絕你,是否是為了氣你讓她丟盡面子,才死也不肯允婚?」這種說法連她自己也不信。
「不,莞兒心里有秘密。」這是絕對肯定的事實!薛崛握緊拳頭,忍住極想爆發的情緒。
扁想到她哭得死去活來,寧願要脅一死,就是不肯嫁給他,他心里便有止不住的怒火亟欲發作。
似水猜得沒錯,這整個逼婚事件,果然另有蹊蹺。
究竟莞兒心里藏著何種天大的秘密、承受多大的痛苦,能讓她哭得柔腸寸斷,卻不肯把心事說出來?
她不是一向最信任他嗎?
何以寧願把他逼走,也不告知他事實?
沒錯!事至此,已證明她許嫁他人,並不是為了她口中自稱要逼他收心的計策,而是她出嫁後,徹底杜絕和他糾纏下去的可能。
這代表著什麼用意?
沉思許久,薛崛仍未能想出個中緣由來。
「你認為莞兒在害怕什麼?」溫似水以為他該是最了解顧莞心的人。
薛崛臉色一沉,這也是他亟欲知道的。這一陣子顧莞心一再回避與他見面,他根本無從得知她心里的種種想法。
「我有種感受,薛公子,我覺得莞兒的心事,一定跟你有關,你確定你毫不知情?」
薛崛自然也有這種感覺,然而……
「原來小泵娘拒絕婚事啊?這可奇了。」林大郎模著下巴納悶道。
「薛公子,你認為這親事還能成嗎?」溫似水心想顧莞心的父親一定不敢拿女兒的性命開玩笑。
這婚事看來是吹了。
「不成也得成,莞兒非嫁給我不可!她沒有第二條路走。」薛崛咬牙回道。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薛公子,我們說好只是試探,你犯不著……」溫似水故意吃驚萬分地看著他。
「我的確是認真的,你不用故作吃驚。似水,你早看穿我對莞兒的心意,何必取笑我呢?」薛崛沒好氣的指出。
「薛公子,你若是早點坦承心意,或許今日也不會面對這樣的局面。你們男人都是這樣,非要把我們傷透了心,才想好好的珍惜我們。」溫似水意有所指地瞄向相公林大郎一眼。
當年的林大郎也是如此固執,一再把她推開,令她傷透心,直到後來在顧莞心的一番言詞下,才想通一切。這就是男人。
迎上溫似水責怪的眼神,林大郎自然也知道愛妻又在翻陳年舊帳,遂搔著後腦勺,笑得很無辜。
「別把我和那莽夫一起比較,我可從來沒有把人趕走。」薛崛瞟了林大郎一眼,嗤聲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總比你暗中破壞小泵娘婚事要有格調多了。」林大郎隨即反駁。
「你們——」溫似水見這兩人始終無法好好相處,老是劍拔弩張的,心中頗為無奈。
或許這兩人就是天生看彼此不順眼,她才沒興趣從中撮合兩人的友情。
「土護法,媒人差人來說顧府的親事,她無法圓滿達成,請您見諒。」管事出現在門口,轉達道。
「我了解,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