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怎麼也睡不安寧,她夜夜夢見柳玉仙自殺的那一幕,一合上眼,就仿佛看見柳玉仙怨恨的眼眸仍在注視她。
「季姐姐,柳玉仙的死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想不開,今天就算武大哥沒有看上你、受你吸引,柳玉仙同樣得不到武大哥的眷愛,這不是任何人的錯!」這道理連她都懂,何以季姐姐就是看不透?
「沒錯!就只為了我這張臉像極了武悔以前的心上人,我就必須背負柳玉仙的死。晴兒,我不想因為我長得像他以往的意中人,就得到武悔的注意,這樣一點意義也沒有。」季如悠說得淒楚。
她承認自己對武悔並不是毫無所覺,經過多日的朝夕相處,她甚至明白武悔何以會令柳玉仙如此死心竭地地深愛著他。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並不想成為他心上人的替身,若再待在這兒,難保有一日她會步上柳玉燦的後塵,因心碎而走上絕路。
「季姐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說你長得像武大哥以前的意中人?我不記得武大哥曾經和你面容相似的女子相戀,你是听何人提起?」薛晴雨納悶地皺著眉頭思索。
「你不可能知道武悔的所有事。晴兒,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替我向你的武大哥提起我想請他護送我回去的這件事——」
「我不會替你求武大哥送你回去!季姐姐,你忘了你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嗎?你忘了你要報答干爹、干娘的使命,還有你那被奪走的家產,你要如何討回?這些你全部可以不顧了?」薛晴雨堅決的打斷她,像是對她很失望。
「晴兒,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麼,可是武大哥是行官里丫二心目中崇拜的對象,你應該要好好把握才是,而不是一心想離開。」薛晴雨極盡可能的想改變她離去的念頭。
季如悠沒有再說話,她了解這一刻無論自己怎麼說,薛晴雨就是听不進去,多說無益。
見季姐姐不再回話,薛晴雨努努嘴,從床畔站起身,接著轉身跑向廂房外,一面跑,她還一面叫著︰
「我要去找武大哥,叫他來阻止你。」
「晴兒。」季如悠叫喚著。
但見薛晴雨頭也不回的跑出廂房,並且大力從上門,可見她對于季如悠要回去一事,心里有多氣忿。
見此狀;季如悠僅能莫可奈何的嘆口氣。
***
薛晴雨一路沖出廂房外,正欲跑去找武悔,就見他早已守候在廂房外,像是來了一段時間。
「武大哥,你來的正好,季姐姐她——」
「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晴兒。」武悔徑自接下她的話。早在進廂房探視季如悠之前,他便听見房內二人的談話內容。
他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季如悠會在柳玉仙死後做出如此決定,但听見她居然表示她是因她長得和他以前的意中人相像才得到他的眷愛,這點連他本人都感到十分詫異。
他幾時有個和她相像的意中人,他自己可不比她清楚,然而,可想而知,這件事又是何人灌輸給季如悠。肯定又是柳玉仙搞的鬼。
「武大哥,你會讓季姐姐離開嗎?」薛晴雨迫不及待的追問。
「你認為我該勉強將她留下來?」武悔反問道。
「當然應該將季姐姐留下來!季姐姐已經受夠折磨,好不容易可以有平靜的生活,再讓她回去,天曉得她還會遇見什麼折難。」她就是不想見到季姐姐再回去受苦。
「如果她不想留下來——」
「你就想法子讓她留下來!武大哥,我知道你最有辦法了。」
「多謝晴兒妹子如此看得起我,我是否不該讓晴兒妹子大失所望呢?」武悔揚揚眉,似笑非笑的。
「就是、就是,武大哥,你不能讓我失望,你快進去阻止季姐姐離去,快出!」薛晴雨一面說,一面推著武悔進廂房。
武悔沒有拒絕在薛晴雨的推力下,順勢進入廂房,再任由她管他帶上門扉。
***
季如悠原本想合眼休息,廂房內突然傳來有人進來的聲音,立刻讓她又睜開眼楮,就見她已幾日躲著不見面的武梅出現在她床畔,一雙深達有神的黑眸直直的俯望著她。
「你……」她嫵住心兒狂跳的胸口,發出一個字。
「原來你的嗓音是如此嬌柔悅耳,宛如黃龜山谷般,柳玉仙實在不該對你下此毒手。」武悔緩緩坐了下來,就在離她不遠的床沿。
「不要提她,我不想再提起她。」柳玉仙的死永遠會是她胸口的痛。
曾經,她把柳玉仙當作是將她從深淵中救起的一只手,萬萬沒想到將她推進深淵里的人也是她柳玉燦。
「不提她,不代表這件事不曾發生。柳玉燦咎由自取,你不需要因此內疚在心,一再折磨自己。」武悔伸手打算給予安慰。
「你不要踫我!」季如悠卻反應極大的縮著身子,躲開他伸來的手。
武悔面色一沉,表情不再溫和無害,他定定瞧著季如悠許久,才緩緩道︰
「听晴兒說你打算離去?」
季如悠咬咬唇兒,仍堅定的頷首。
「你認為行宮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武悔揚起一眉,有意嚇唬她一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屏息問。
何以其他五名佳麗可以離去,她不能自由離去?
「沒有教主的同意,誰也不能自由離去。」
「教主?那我去見他,請他讓我離開總行了吧?」她就不相信這獨孤教教主,會像他一樣蠻橫不講理。
「行是行,只不過很遺憾你恐怕見不到教主。」武悔一臉的同情。
「何以我會見不到教主?」她不是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因為你無法走出這廂房外,自然就見不到教主的面。」武悔理所當然地說。
聞官,季如悠總算弄明白他所要表達的語意,不由得狠狠的瞪著他。
「在下不必這麼做吧?你忘了自己的足踝受傷,行動不便嗎?」武悔平靜地指出事實,瞟著她的足踝,不以為現下的她能不靠人扶持,自行行走。
當然也沒必要告訴她,除非得到他的允許,否則她永遠則想跨出他的木廂院一步。
「是不是只要我能自己行走,你就帶我去見教主?」季如悠故意扭曲他的語意。
「也好,只要你能走至廂房門口,我即刻送你去見教主。」他頷首附和她的這番請求,還好整以暇地環抱著胸,站在床旁等候她的決定。
季如悠捏緊手心,從未感到如此氣忿,更無法相信他可以可惡到這種程度。
明知道她無法自己行走,卻故意要這樣刁難她,他非要這樣欺負人才肯罷休?
季如悠心里十分清楚,他分明就是吃定她一定到不了門口,才會和她大談條件。
但為了能離開這兒,右腳的傷算什麼?自己就算必須單腳跳到房門口,她也會咬牙硬撐過去。
季如悠心里如是思忖,當下決定豁出去了,于是她先以一手扶住一旁的床柱,緩緩的使力讓自己站起來,待確定左腳站穩,並取得平衡後,她才慢慢收回扶在柱子上的手,試著往前跳躍第一步,接著第二步、第三步……
發現自己顯然很有這方面的天份,季如悠開始充滿信心,眼見門口離自己愈來愈近,她更是心花怒放,相信只須再支撐個幾步,她要見到教主的機會就更有希望了。
心里才晃過這個想法,季如悠整個人突然失去重心的往前撲倒,跌個五體投地不說,還因此摔疼了她負傷的足踝。
「你還好吧?」武悔走向她,伸手想扶起她。
早在她試著以單腳跳出門外,他就料到她會跌得很慘,之所以沒有立即阻止她,是為讓她從中記取教訓,然而他倒是沒料到她會如此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