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在她,這會兒不管先前對他這人印象為何,她都必須負起責任,勇于認錯。
「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畏罪潛逃了呢!」傅君逸斜靠在病床上,雙腳全上著石膏。
夏羽純沒有回話,因為她當時的確有這個想法,也真的丟下他一人在醫院不管,自己先逃回家去。
所以盡避他語帶嘲諷,在自知理虧下,即使心里有氣,她仍是忍了下來。
這完全是她的錯,如果她再小心一點,他也不會傷成這個樣子,他的確有權利生她的氣。
「你的腳沒事吧?」不要成為永久性傷害才好,她在心里祈求著。
「你看它們像沒事的樣子嗎?」傅君逸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真的很嚴重嗎?」夏羽純馬上垮下小臉,憂心仲仲地走近他。
暗君逸沒有答腔,僅是在她靠近時深吸了一口氣,將她身上出口然散發的淡淡清香,緩緩借著鼻子送入心肺里。
聞夠了病房里整天充斥著的藥味,她身上的那股花香,就像是一股清流徐徐地帶走他這幾天的陰霾。
「醫生怎麼說?他有沒有說你以後還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或是一輩子得坐在輪椅上?我見過現在的輪椅很方便,就跟騎摩托車一樣。我知道是我的錯,所以我會負擔一切費用,包括買輪椅的錢……」她絕對會負起責任的。
「你說完了沒?」他哭笑不得地打斷她再繼續喋喋不休下去。
夏羽純空張著檀口,怔怔地看著他,不知她什麼環節漏掉了。
「你好像很希望我一輩子就坐在輪椅上,是嗎?」還好心替他打算往後要用什麼類型的輪椅,真是謝謝她了。
聞言口,她先是一愣,接著尷尬地漲紅了臉,不用再回想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她的確一直以為他必須坐在輪椅度遇一生。
「我的腳只是骨折,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不過需要一些時間靜養就是了。」見她粉腮上浮現的兩朵紅雲,他不忍再為難她。
「真的?那太好了!」她笑顏逐開,總算松了一口氣。
「能幫我倒杯水嗎?」他說道。
「幫你倒杯水?」她第一個反應是想開口︰勸他別做夢了,她夏羽純一直是男人珍寵服侍的對象,要她服侍人,等到天下紅雨那一天吧!
但才欲開口就見他手臂上打著點滴,雙腳因石膏而動彈不得,她隨即又想到今天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全是她造成的,于情于理她是不該拒絕他這個小小的要求。
于是,她努努嘴,走向一旁的桌幾,幫他倒杯開水後,又走向病床,將茶杯交給他。
暗君逸沒有伸手接下茶杯,因為他的兩只手同樣傷勢慘重,教人實在想不透她到底是怎麼撞的,能把他撞成這樣子,卻還能保住他的命。
茶杯端在半空中,她擰了擰眉,道︰
「你要怎麼喝?」
「我比較喜歡的方法是你喂我喝——用你的唇。」他煽情地說,並朝她眨眨眼。
「你做夢!」她氣得差點沒將手中的茶潑向他。
嗟!連躺在病床上了,還不肯安分,果然是靠那張嘴吃飯的。
「我也寧願這是一場夢,畢竟這會兒躺在病床上受苦的人是我。」他挖苦道,皺著眉想起身。
「你不必這麼說,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開車不長眼地撞上你,然後害你變成這個樣子。」如果他存心要教她良心不安,那麼他成功了。注意到他想起身,她連忙靠向前去,連忙說道︰「你不要亂來,我幫你。」
于是,夏羽純雙手張開,急忙地從傅君逸的腋下抱住他,試著想助他一臂之力,幫助他坐起來。
然而,他整個人就像是千百斤重似的,盡避她已使出全身吃女乃的力氣,仍是無法移動他半分,反而讓她因為過度使力而一時氣喘吁吁地靠在他肩上直喘氣。
反觀博君逸本人,他這會兒的表情就像是偷腥成功的貓咪,正露出滿足的笑容,任由佳人在他胸前磨蹭,他卻連半點力氣也不肯使出。
「不行,我沒有辦法扶你起來,傅——」她抬起頭就見他笑得很賊,不由得眉心一擰,盯著他不放。「你在耍我?」
他連忙收起笑容,做出一臉痛苦的表情,一副他先前並不是在微笑,而是因為痛得齜牙咧嘴,讓人誤以為是在微笑罷了。
「你很痛,是不是?」望見他傷痕累累的手,觸目驚心的傷口到處都是,一股好深好深的愧疚席卷著她的心。
「痛是很痛,不過沒痛到讓你必須蒼白著臉吧?」他打趣道,不知怎地就是不想見到她被他嚇壞的樣子。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耐不住心里直涌而上的歉疚,她終究說出她早該說的歉語。
「告訴我,你的名字如何?」他問道,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
「夏羽純。」這回她不再隱瞞。
「夏羽純……」傅君逸喃喃念著,眯著眼像是在思索什麼。
「有什麼不對嗎?」
「夏羽純……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听過。」他卻一時想不起來。
夏羽純!如果他真听過這個名字,沒有理由他會記不得。
「喂!你怎麼老是用這種老套的方法在騙人啊?」她吃笑出聲,沒等他回答又往下說道︰「你不是想喝水嗎?我去找護士小姐幫忙,你等一下。」說完,她轉身跑出病房。
暗君逸目送她跑開,這才緩緩地掀起嘴角,露出了一臉莞爾的表情。
這夏羽純八成不曾到過醫院的病房,竟然連病床可以調整高度她都不知道,而他當然不會好心告訴她嘍!
當夏羽梅終于向吳仲寬道再見時,已是兩小時以後的事,她朝小雪莉揮揮手便走向大門。
「夏小姐,我送你吧!」吳仲寬隨後追出來,手里拿著車鑰匙。
「不用了,我……」話未說完,兩人便同時發現傅君的車子仍停在兩小時前的位置,似乎不曾移動過。
吳仲寬這才明白地露出了解的笑容,努努下頷道︰「男朋友來接你了。」
「不是的,他……」急著想否認,又隨即想到自己並沒有向他解釋的必要,于是朝他點個頭便走出大門。
夏羽梅絲毫未覺吳仲寬在視她走開的眼神里,似乎隱約含著一股遺憾,好像惋惜著佳人已有心上人,而他卻什麼都來不及做似的。
吳仲寬關上大門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夏羽梅這才走至傅君的車旁。在看見他竟坐在駕駛座睡著時,她露出訝異之色,心上不由地涌上一絲絲令她錯認不了的感受,那是一道甜蜜的感受,令她打從心底暖和了起來。
他一直坐在這里等她下課,甚至連冷氣也不開,只敞開窗戶就這樣睡著了?
夏羽梅實在不願相信他真的待在吳家門口等了她整整兩個小時,但由車上那煙灰缸已放滿不少的煙蒂看來,又讓她不得不相信這是個事實。
他真的等了她兩個小時?真的認為她值得他這麼做嗎?
望著依舊沉睡的傅君,夏羽梅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是說不感動,絕對是騙人的。
但她終究不是羽純,這樣頂著羽純的名義和他在一起,畢竟是行不通的。
別說母親那里難以交代,要她這樣欺騙一個好人——他應該是個好人吧!她也會感到良心不安。
所以,不管他的行為再如何令她感動,她都不能有一絲絲迷惑,深怕自己一旦有了這個動心的念頭,會一發不可收拾的。
還是趁早和他把話說清楚,也好讓他對她死心。
心里不斷思索著可行的辦法,卻始終鼓不起勇氣上前把他叫醒,想到一旦把他叫醒,自己就要面對清醒的他,她實在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