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揚考慮著該不該告訴她,是不想讓她擔心害怕,然而不說,卻又怕她不肯小心為妙,兩者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于是他慢慢地說出柳祺炎遇害的情形,並指出這一切可能有人在背後操控。
「你是說……你是說祺炎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而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一切?」她倒抽一口氣,心整個糾緊,胃部直抽搐不已。
不,她不相信!
難道往事又要重演?那可怕的情境又一次在她眼前上演?
「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祺炎怎麼會……他跟誰有仇!他一直那麼好,他……不,這不是真的!」她抖顫著身子,眼前突然一黑,她失去重心地往後倒去。
「盈盈!」柳浩揚眼明手快地上前接住她向後倒的身子。
眼見她臉色蒼白地昏厥在他懷里,柳浩揚神情一凜,很快地抱起她走進她的房間。
「你懷孕了,盈盈。」
這是她再次睜開眼楮,柳浩揚所告訴她的話。而這番話隨即令她又哭又笑的,好是激動。
祺炎再次說對了,浩揚真的好厲害,他又再次以僅有的一次接觸讓她再次中獎了。
好意外,她真的好意外,這孩子在這時候到來,她該如何解釋這小baby從何而來?
「是祺炎的?」柳浩揚平靜地開口。
這孩子的降臨,也許是天意吧!
在祺炎走後,多一名孩子為他而生,祺炎地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啊?蘇盈盈當下一愣,卻怎麼也說不出孩子不是柳祺炎的這句話。
在沒有人證的情況下,她百口莫辯,也不想在這時候請出柳家兩老為她作證。
祺炎的死傷透了兩位老人家的心,她不想再拿這種事去煩他們二位。
「你預備怎麼做?」他盯著她慌亂的表情,以為她是為孩子的未來擔心,他心里十分諒解她的感受。
她會不知所措,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她剛失去祺炎,現下又要面臨孩子的問題,實在是難為她一個十九歲的小女生了。
「我……」
她預備怎麼做?天知道她該怎麼做?
總不能把全部實情告訴他,然後眼睜睜看著老祖先爺爺將浩揚帶走吧?
沒錯,這就是她和老祖先爺爺之間的約定,若是她在浩揚尚未愛上蘇盈盈之前,她就將她是方若盈的秘密告訴他,那麼老祖先爺爺將會取走浩揚的性命。
這約定說來荒唐,但她知道老祖先爺爺是認真的,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敢打破這項約定。
「你不是想打掉孩子吧?」他眯眼看她似是己做下決定的表情。
「不,不是,我不要打掉孩子,你不要逼我!」她像是受到驚嚇,身子跳起來,雙手護住骯部,直往後退。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浩揚上前一步,正想安撫她過于激烈的情緒。
「我不要!我不要打掉孩子。」她尖叫,一副誰要傷害她的孩子,她就找誰拼命。
「盈盈……」他知道她誤會他的意思了。
「不,不要逼我。」她開始低泣,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埋頭痛哭。
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因為一次的不懂事,已經害死一個孩子,這一次她說什麼也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他是她最深愛的男人,他怎麼能逼她做出這種決定?
「不要這麼殘忍,求求你……」她一徑哭著央求他,完全沒注意到柳浩揚在一旁已經忍不住走向她。
「不要再哭了。」他先是輕聲勸道。
見她仍一味地哭成淚人兒,他心一緊,大手圈住她的小蠻腰,將她整個人提了上來。
「我說不要再哭了!」他提高聲量,怒地一吼。
「可是你……你……」她抽抽噎噎地說不完整。
「是誰說要你打掉孩子來著?」他眼中有著無奈,更有說不出的疼惜。
一個看似開朗活潑的女孩,哭起來仍能教他的心一陣一陣抽痛。
她不會再受苦了,從今以後他會接手祺炎的工作,好好照顧她的一生,這也是祺炎臨終前一再拜托他的事。
祺炎是這麼說的︰
「大哥,我惟一放不下的就是盈盈了,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這幾年她很想你,你不要錯待她,請你代我好好愛她……」
他從不懷疑祺炎對盈盈的喜愛是出自真心,且怕是無人能及。
所以他會答應祺炎好好照顧她主要是想讓祺炎能走得安心,這是他做兄長的惟一可以替他做的事。
「你說不打掉孩子?」她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他直視著她的淚眼,慎重地點點頭。
蘇盈盈為此展露笑顏地猛然抱住他的脖子,再一次又哭又笑的,好是激動。
「不要哭了。」他頭一次見到一個可以和方若盈比賽哭功的人。
「我不要打掉孩子。」這是你的孩子啊,浩揚。她好想這麼告訴他。
「我知道。」他嘆息一聲,撫了撫她的後頸,沉著聲道︰「嫁給我吧,盈盈。」
她在他懷里的身子僵了片刻,直懷疑自己有沒有听錯。他要她嫁給他?
「嫁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他再次重申道。
只見她抬起頭,對著他用力點頭,接著又緊緊抱住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八章
結婚第一天,由于柳浩揚是在沙發上度過,是以當他醒來看見他的床上躺著一名女人時,有一度他曾以為是自己仍在睡夢中,所以產生了幻覺。
就宛如三個月前那一場他始終認為是夢境,但又真實到令他記得些許片段的春夢。
夢里的女主角由若盈逐漸讓盈盈所取代,是以當他因為那一場春夢而滿足睡去,他的腦海其實早已讓罪惡感充塞得滿滿。
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會夢到那樣的情景,令他相當不解的是那場夢何以如此清晰,就像是真實一般?
由于突然接到祺炎的噩耗,他什麼也無法細想,顧著趕去醫院。兩天後再回到公寓,屋里早被鐘點女佣清得一干二淨,房里的換洗衣物,以及床單煥然一新,令他找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問題是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偏偏想不出是什麼重要環節被他忽略了。
走到床邊,柳浩揚盯著蘇盈盈沉睡的臉,想從她的睡容看出個端倪來。
結果是除了發現她睡覺的姿勢很奇特外,他沒有特別的收獲。
他嘴角帶著笑意,饒富興味地打量著她的睡姿,她側躺著身子,將棉被卷成一團,外形看來像春卷,然後她的雙手、雙腳很自然地圈在棉被上。
見此情形他忍不住思及到,倘若昨晚是他躺在她身旁,她這會兒雙手所抱、雙腿所圈的人,豈不就是他了?
心里才這麼想,那曖昧的畫面便自動浮現眼前,接著像是連鎖反應,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產生生理的變化,他驀然打住思緒,低咒一聲。
說好要等她做好準備的人是他,他卻在才結婚第一天的早上,站在床的旁邊望著新娘子滿腦子的綺思?
看來要做到真正的尊重之道,恐怕不是容易之事。
壁上的掛鐘輕輕發出聲響,是把她叫醒的時候了。柳浩揚于是跨到床上,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輕喚道︰
「盈盈,該起來喝牛女乃了。」
由于他是個醫生,是以她的健康情形早由他全盤掌握在手。
「嗯。」她輕嚀了一聲,轉身又睡去。
「盈盈。」他加重聲量。
「嗯……」還是沒有見效。她昨晚因為半夜曾經爬起來看著他的睡相,直到天色剛亮她才又躺回床上,是以這會兒別想能叫醒她。
「盈盈,不要賴床。」他無奈。結婚才一天他竟得開始過著哄老婆起床的日子。
「好……」她呢喃著,將臉埋進柔軟的棉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