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不該來家里找他,但她心里好急,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被他罵也好,他不理她也罷,就是非要見他一面才能安心。
當樓曉蓉正這麼沖進席家,她絕對沒料到她會看見郭玉芹,而當她親眼看見郭玉芹就坐在她最心愛的席懷恩身邊時,她頓覺心一涼,那種像是有人給她當頭棒喝的感受,令她只能呆怔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來晚了嗎?她自問。
「你是,蓉妹妹?」先看見她的自然是正好和她面對面的郭玉芹。
冰玉芹眼里接著閃過一抹驚訝,因為她沒想到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蛻變成一位耀眼迷人的大美人。
「蓉蓉?」席懷恩一抬起頭就見她渾身狼狽,一身是傷的站在那里。
心里一嘆,他徐緩地起身,走向角落的樓梯,並沉下聲道︰
「跟我來。」
呃?樓曉蓉一愣,看看郭玉芹、又看看自己,他是在叫她嗎?
冰玉芹的眼光同樣瞅著樓曉蓉看,她當然知道席懷恩叫的不是她,而是樓曉蓉。
今天她和父親是專門前來拜訪席懷恩一家,而一進門到現在,席懷恩這個從以前就很冷漠的男人,對她仍是不太搭理,反而是他的父母和她比較有話講。
她當真不明白席懷恩這麼冷,何以她即使身在國外仍然不時想著他;而人一回到台灣,更是迫不及待地前來見他?
唉!若是她能弄明白,也許她不會因為他而拒絕一些老外的追求。
「蓉蓉!」這次席懷恩口氣有點惱。
「啊!來了、來了。」樓曉蓉簡直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在叫自己,身子飛也似地急奔向前,在經過客廳時,她還不忘向席家兩老打招呼道︰「席爸爸、席媽媽,我來打擾了。」接著便小跑步地跑上樓。
「伯母,懷恩和蓉妹妹還是那麼要好,真教人羨慕。」郭玉芹假笑道。
「還不就是那個樣子,蓉蓉喜歡纏著懷恩,懷恩就是不高興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就是沒有脾氣。不過蓉蓉真的很可愛,懷恩大概也舍不得凶她吧。」席母想到這小倆口相處的方式,就覺好笑。
一個冷、一個熱;一個沉默寡言、一個聒噪不休,他們是怎麼相處到現在的?實在令人費解。
「這麼說他們真的會在蓉妹妹十八歲那一天結婚了?」郭玉芹將樓曉蓉一直繞在嘴邊的誓言牢記在心里。
「你還記得蓉蓉小時候的願望啊!最近比較少听她說起,當然懷恩也不可能真的在她十八歲那一天娶她。」席母笑笑。
依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想必懷恩仍是把蓉蓉當作小女孩看待。
「是嗎?」郭玉芹眼里堆滿了笑,心里更是雀躍不已,這麼說她還有機會將席懷恩搶過來。
太好了,選在這個時候回來,果真是最佳時機。郭玉芹滿心歡喜的思忖著。
*********
帶著一顆無比歡喜的心,樓曉蓉愉悅地走進席懷恩的房間。
她不是沒來過他的房間,以前甚至常來,但都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心滿意足,心情直飛沖天。
想到他當著頭號情敵郭玉芹的面帶她上樓,樓曉蓉真的覺得好開心,好想大聲歡呼。
「坐下。」席懷恩沒理會她又在空幻想的心思,徑自說道。
她輕噢一聲,找了張離她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他眉一擰,手里抓著醫藥箱。
「什麼怎麼回事?」她一見他手里的醫藥箱,小臉兒立刻垮下。
「你不是很怕痛?」他在她面前蹲子。
「我是啊。」她是很怕痛沒錯。
「怕痛就該想辦法不要讓自己老是受傷。」他說著卷起她的牛仔褲褲管,卷到小腿間卻發現褲管的寬度已到極限,于是他接著又說︰「把褲子月兌下來。」「把褲子月兌下來?」她瞠目結舌地重復他的話。
「你去我的衣櫥里隨便拿件短褲,我幫你上藥。」他說完見她一臉呆愣,搖搖頭還是決定他自己動手比較快。
從衣櫥里拿出他已不常穿的短褲,席懷恩將短褲丟到她腿上,並轉過身去,道︰
「快換上這件褲子,你不要再魂不守舍了。」
「噢!好。」樓曉蓉應聲道,拿起他扔在腿上的深藍色短褲,表情好幸福。
這是他的短褲耶!自己竟然可以擁有他的短褲,喔!她好幸福。
「穿好了?」听不見??聲,席懷恩了解她一定又不知在作什麼白日夢了。
「等、等一下。」從幸福中回過神,樓曉蓉小心地捧著那件洗得都快不能再洗的短褲,突然囁嚅道︰「我、我不想穿。」
「你不想穿?」席懷恩驚轉回身,以為她是怕穿他穿過的褲子。「你放心,那件褲子洗過,而且我已經不再穿它睡覺了。」
「穿它睡覺?」聞言,她眼楮更是為之一亮。
寶貝,這件短褲是寶貝!她就是用盡辦法也要A回去好好收藏。
「你不用……」他伸手想拿回她嫌棄的褲子。
「給我,我要啦!你不要想拿回去。」她大吃一驚,身子往後縮,將抓在雙手的短褲緊護在胸口。
「蓉蓉?」他神情困惑,手舉在半空中。
雖然他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但她有一些思想模式他仍然模不透。
他知道她很聰明,所以他一直不必為她的學業擔心;教他擔心的反而是她奇特到無人能及的幻想本事,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我舍不得穿它,我要拿回去。」她才不管他心里會怎麼想,反正這件褲子她要定了。
「你要這件褲子做什麼!」
「因為這是惟一你給我的東西嘛。」她心一急便吼出來。見他神情好是詫異,她扁扁嘴趕緊站起來,抓著褲子急著想走。
「回來。」他在她背後叫住她的腳步。
她停下腳步,多年來已習慣听他的話,在她腦子尚未作主前,她的身子已自動走回到他的面前。
「去把短褲換上。」
「不要。」就這件事她絕不妥協。
「去換上,等上完藥你喜歡什麼東西,你都可以帶走。」他不知道自己對她有這麼吝嗇,竟讓她將一件不起眼的短褲視作珍寶。
不想送東西給她,是不希望造成她的期待,然而如此的作法,卻剝奪了她一些該享有的寵愛。
也許是他做得太絕了吧?
她不過是個天真浪漫的女孩,她該是好好被疼惜寵愛著,卻看上他這個連微笑也吝嗇給予的男人。
「是真的?真的嗎?只要我喜歡的,我都可以帶回去?」只見樓曉蓉睜大眼楮、難以置信的問。
「是,還不快去換上短褲。」他輕點頭,瞧她竟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樂成這個樣子,他不禁有些自責,因為她的性情都是他這多年來塑造而成,他不能說他沒有責任。
「好,我馬上換。」樓曉蓉興高采烈地沖進浴室。
席懷恩的表情則若有所思,看來,他必須要好好想一想,他究竟要拿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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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懷恩,我不要擦藥了。」手指緊抓著椅背,樓曉蓉痛呼出聲。
「忍一下下就過去了,誰叫你不小心。」席懷恩手上的動作沒停,見她直呼疼,便將力道放輕不少。
「才不會過去,它們那麼痛。」她抱怨道。
「那也是你自己不好好保護它們,受了傷受苦的當然是你自己。」他仔細的清理傷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摔的,能摔到兩腳膝蓋全擦破,還血流不止。如果不是她呼天搶地就是不肯上醫院,也不肯讓這會兒就在樓下的郭醫師上來看她的腳傷,早在見她傷成這樣時他就想帶她去醫院了。
「我只是想盡快趕來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