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爸媽面前親口允諾她會一輩子照顧玉婕,她就不曾後悔,現在當然也不會有這種念頭。
「可是你快樂嗎,玉顏?」他在她背後說。
「你還不明白嗎?只要玉婕快樂,我就快樂;而她的快樂泉源是你,嘉元,所以請你好好對待她。」她說得一點也不勉強。
「玉顏……」龔嘉元低喃著她的名字,看著她縴細柔弱的身影走上樓,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他所能做的只是加倍用心地對待玉婕、呵護玉捷;只要玉婕快樂,大家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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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駱玉顏來到和梵天盟約定見面的地點,左右環視了四周一眼,她注意到約好要和她會面的人尚未來到,她于是隨意找張石椅坐下。
這是離市中心很近的一座綠色公園,四周除了馬路上的車聲以外,還有在健康步道上奔跑嘻笑的小孩聲。
對方既然和她約在這種地方見面,足以表示他們根本不是那種「見光死」、屬于暗夜活動的可怕份子,就這一點她覺得自己一顆緊張揪緊的心,這會兒總算可以稍稍放松。但也只是稍稍放松而已,該有的警戒心她不敢稍忘。
其實對于要說服梵天盟放過龔嘉元這件事,她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梵天盟根本不可能因為她的幾句央求話,就好心地打消主意放過龔嘉元。
她心里很明白這一點,但無論如何她總得試一試,因為她絕不能教玉婕對她失望。
爸媽在臨終前仍然不忘叮嚀她,要她好好照顧玉婕,這麼多年她都做到了,她絕不希望在她辛苦努力這麼多年之後,到頭來仍舊叫玉婕感到失望。
她做了這麼多,為了玉婕,和嘲笑她的孩子打架;為了玉婕,她連最好的學校也放棄,大學也沒去考;為了玉婕,一再拒絕所有玩樂、約會的邀約,甚至把她十九年來第一次真正喜歡的男孩子讓給了玉婕……這一切只為了要讓玉婕過得開心、快樂。
而今,如果嘉元真的發生了什麼事,玉婕肯定會生不如死的……這麼一來她多年的努力,豈不全白費了?
想到這兒,駱玉顏握緊拳頭,眼里閃著堅定的光芒。不,她絕對不會讓嘉元有事,他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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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公園不遠處有一輛黑色加長型豪華轎車,已在原地駐留有一段時間,而車內的男主人卻遲遲未下任何指示。
「梵老大?」高子昂受不了車內窒悶的氣氛,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梵老大已經注視那坐在石椅上的女子有一段時間了,倘若她就是那個代號Sara的人,何以梵老大不開口要他下去和對方交涉?
原以為今天這種小case,梵老大絕不可能親自出馬;畢竟梵天盟的部屬眾多,能為梵天盟效命的人才多得如過江之鯽,而梵老大向來也都是坐在別墅里閑閑吹著冷氣,根本很少親自出來辦事。
在他印象中惟有的一次,就是那次梵天盟在捉拿叛徒時,因為叛徒林添財抓走梵老大多年來保護的對象的妻子,才逼得梵老大不得不親自出馬將叛徒揪回。
而今天不過就為了一個在網路上大放厥辭、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女子,梵老大竟然不惜卸下了尊貴的身份,親自前來會見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斑子昂眼楮睜得老大,因為他正在等待梵老大的答覆。
「再等一下,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決心要惹上梵天盟。」嚴少梵一手撐著下巴,深邃有神的鷙眸透過安全玻璃落向石椅上的女孩。
她是個絕對的驚喜,之所以決定見她純粹是因為一時好玩,透過網路想給這個不怕死的無知小表一個小小教訓。只是一時的興起,他倒是沒想到會撞見如此可人的小東西。
她看起來荏弱得像是一捏就碎的瓷女圭女圭,但她眼里所呈現的耀眼光芒,卻說明了她有一顆絕不脆弱的心;但吸引他的卻是她身上那一股奇異的特質,說不出的感受頗耐人尋味,而他向來最喜歡挑戰。
她嬌美的臉蛋絕對可稱得上是艷冠群芳,但那清麗的氣質卻又可人得令人眼楮為之一亮。
她的眉,如彎月;閃耀的雙瞳,即使是遠距離的遙望,仍能感受到那燦如星辰的耀眼光芒。而這樣的光芒,竟勾動了嚴少梵向來不為人所惑的心緒,令他不自覺地眯起黑眸,專注的視線不曾稍離那女子片刻。
「梵老大?」高子昂的叫喚透露著不解。
嚴少梵異于平常的舉動,令跟在他身旁多年的高子昂也頗感納悶。
嚴少梵沒理會高子昂的叫喚,目光仍然鎖定在石椅上的駱玉顏身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高子昂兀自以為梵老大八成要等到夕陽西下才會有所行動時,突然就見梵老大打開車門準備要下車。
「梵老大?」他驀地從發呆中回神,緊跟著要下車,卻教嚴少梵一個手勢給留在車內。
「你不必下來,我自己去試試她。」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膽子,敢單槍匹馬地找上梵天盟。
他的話聲甫落,高子昂就因為吃驚過度而張大嘴,口腔有多少顆蛀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沒這必要吧?梵老大,這種事讓我來就行了。」實在是太訝異了,高子昂差點閃了舌頭。
不過就是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小女人罷了!這種小事就算是他高子昂上場,都嫌是牛刀小試,梵老大卻要親自出馬?
這……望著已走向那女子的梵老大,高子昂只能空張著嘴,仍想不透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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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玉顏不曾低頭審視時間,她想若是對方故意要讓她等,那麼她就算是等上一天一夜,她也非得要等到他們自動出面不可。
無聲地嘆口氣,她抬起頭正想仰望天空;而就在她抬頭的瞬間,她看到了他——
一個在大熱天也穿著黑色風衣、且風衣的下擺還長至他的小腿處,隨著他的步伐,風衣的下擺飄呀飄的詭異男人。
駱玉顏幾乎是屏住氣息地注視著他的步伐移動,心中一直盤旋著一個念頭︰是他嗎?他是梵天盟所派來的人?
視線悄悄往上移,她第一次覺得呼吸困難,這男人的眼神好駭人,尚未將他的長相看個仔細,駱玉顏就被他鷙猛的眼光全然駭住。
她感覺到他的眼眸鎖住她的,陰鷙得不許她移開視線,眼神中帶著強烈的興趣,一副像是要將她生吃活吞的模樣……頓時危險的訊號自她背脊竄起,她謹慎地盯著他,就怕他會突然撲上來,令她躲避不及。
她深吸口氣,暗暗要自己挺直背脊。都已經這個節骨眼了,她絕不能臨時退縮。
只是要面對眼前這個看來危險無比的男人,恐怕不是她想得這麼簡單吧?
耳畔一再傳來一旁小孩嘻戲的笑聲,同時他的身影也直直朝她逼近,她的手心直冒汗,也幾乎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正撲通撲通直跳個不停,像是要跳出心口。
「一個人?」嚴少梵一開口就是直截了當,黑眸定定看著她的眼楮,聲音低沉而溫和,但仍飽含威嚴。
「是,我一個人。你如何稱呼?」她防衛得緊繃著身了,透露出她心里的不安。
希望他沒發現,她已經盡力表現最好了。
「你認為我是什麼人?」他抬起眉毛,自在地反問她。
「我不知道,我在等你告訴我。」她十分僵硬地說。
不管他是否是前來赴約的人,她總覺得他太詭異,像是在耍著她玩,又像是一只巨大的貓,正在等著無知的小老鼠誤中他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