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氣憤當頭的她,心里只盤旋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她要知道究竟是誰把她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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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孫小姐她——"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恭敬地站在一旁,緊盯著電視螢幕里正在極力搞破壞的樊冠羽。
她的破壞力實在高超無比,至目前為止,她已摔破了房內三只花瓶、五幅名畫,還拿碎瓦片將床鋪割得坑坑洞洞,不堪入眼,就連窗戶也被砸得滿地都是玻璃碎片。這位看來嬌小的女孩,她的爆發力也未免太驚人了。
坐在椅上盯著螢幕的老人揚起手,阻止他出聲打擾自己的注意力。布滿風霜的老臉上竟出現多年來不曾有過的一絲笑意。
多麼精力充沛、活潑可愛的女孩,和她的母親有如南轅北轍。
她是他孫女啊!一個嬌俏可人、清靈秀雅的可愛女孩。
而這女孩將會是他一個人的珍寶,當年她父親搶走了他心愛的女兒;十九年後,他也要想盡辦法將他的孫女留在身邊。
十九年了,他一直孤孤單單的,空有著萬貫家財,卻沒有任何親人陪在他身側,他太孤單、太寂寞,他再也不想過這種令人生厭的日子。
所以他派人偷偷上台北,將他惟一的孫女擄來,無非就是希望能有個人來陪陪他,當然也要讓那搶走他女兒的樊世黎嘗一嘗心愛女兒被人搶走的痛苦。
心里打著這陰險念頭的人正是余昆仲。自從他失去女兒後,他就一個人過著一成不變的孤寂生活,佣人請又辭,辭了又請,多半是因為沒有人受得了他古怪的性情以及用錢打壓人的勢利作法。
就這樣過了十九個年頭,余昆仲在自己即將邁入七十大關之際,終于想起了他有個孫女,是他一直不曾見過,也不曾親手抱過的可愛孫女。他派人打听了許久,也計劃了很久,總算如願將他的孫女帶回來。
這一次帶回他的孫女,他就不準備讓她離開了,就算要軟禁她一輩子,只能在螢幕下看著她,他也不打算放她走。
余昆仲如此思索著,目光仍緊盯著螢幕上那仍在扔東西的女孩。
突然,房內那女孩唉叫一聲,同時她的身子也滑倒在地,還因此被地面上許許多多的碎片刺得手臂、手腕全是血痕。
"啊!"余昆仲當下起身,拿著拐杖疾速走向隔壁的房間,嘴里一面急喊著︰"快、快找醫生來。"黑衣男子在一聲命令下,隨即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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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冠羽知道自已跌倒了,而且還跌得很慘。她這會兒渾身是傷,傷口更是又痛又麻,令她只能咬緊牙,硬是強忍下來。
手掌撐在地上,她一面想讓自己起來,一面小心想避開地上的許多碎片。
她這是不是該叫自作自受啊?沒事干麼找自己的麻煩,砸碎了那麼多的玻璃制品。
現下她心頭是快活許多了,但是她的皮肉卻痛死了。
唉!她更是失算了。
"好痛啊!"她低哀一聲,兩手臂的傷口實在太多處,令她痛得根本使不出力氣,兩手一軟,她又跌回地上,又多制造了幾道傷口。
痛得趴在地上,她心想干脆就這樣流血過多死掉算了。
反正也沒有人會來救她,爸媽肯定不知道她被抓來這里,而宮君冀那個沒良心的人,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懊死的討厭鬼,她在這時候想起他做什麼?
她根本不喜歡他、不喜歡他,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男人她才不喜歡。
忿忿的直喘氣,樊冠羽實在是累壞,也痛昏了,她不自覺地思念起宮君冀,想起他對她的縱容。如果他知道她現在渾身是傷,一定會很心疼她吧?
不……也許不會,他已經有芳芳了,他不會再管她的死活了。
"可惡,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我干麼想起他……好痛……"她一味斥罵著,卻突然痛叫出聲。
原來是有人抱起她,也因此弄疼了她的傷口。
"啊!你是什麼人?放開我。"身子一懸空,她隨即哇哇叫起來。
"快,把她抱到新的客房,這里已經不能住人了。"余昆仲在房門口指示著。望著房內的凌亂不堪,他也只能搖搖頭。
就這樣,樊冠羽被人抱進了另一處沒有擺設名畫、花瓶,就連窗戶也沒有的封閉式房間里。
一被放倒在床上,她立刻想跳下床,無奈渾身痛的她根本是力不從心,只能沮喪地倒回床上,再也動不了。
"張醫師,你趕緊幫她上最好的藥,無論花多少錢都沒關系,就是不要留下任何疤痕。"余昆仲倚著拐杖站在一旁,一再交代著。
張醫師只是點點頭,便低頭探視樊冠羽手臂上的傷口。望著許多深淺不一的傷處,張醫師的眉皺緊,戴著黑色四方眼鏡的眼眸突然閃過一抹憤怒,但扶著樊冠羽的手仍是小心翼翼,極為呵護。
"怎麼回事?她傷得很嚴重?"姜還是老的辣,余昆仲從這位戴四方眼鏡的中年醫生表情上,看出些微不對勁。
"我會為小姐打一針破傷風,老爺,你不必擔心。"張醫師清了清嗓子道。
"你是新來的醫師?我好像沒見過你。"余昆仲雖然年紀一大把,認人工夫卻不含糊。
"我的確是新來的醫生。老爺,你不用擔心,我們院里醫資都是一流的。"張醫師嚴謹的給予保證。
余昆仲這才寬下心,視線移向自進房就一直瞪著他看的樊冠羽身上。
"你是誰?"她終于開口。先前之所以一直不出聲,是為了保留元氣,也想弄清楚這兩人是誰挾持了她。
如今看來,帶她來這兒的人正是眼前這個已上了年紀的老人。
只是他把她捉到這兒做什麼?
"這十八年以來,你是沒見過我,但我知道你,也一直想要帶回你。"余昆仲擺出一臉非常慈藹的笑容。
又來了,又來一個像宮君冀一樣莫名奇妙的人,什麼她沒見過他、但他知道她,這是什麼玩意兒?
她的周圍怎麼淨是出現一些瘋子?
"冠羽。""我不認識你。"她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
"你當然不認識我,但我是你的親外公啊!"余昆仲走近她,伸手正待撫上她的臉。
"不要踫我。"她馬上反應激烈的往旁邊躲,不料又不小心扯動傷口,她隨即哇哇叫出聲︰"好痛。""冠羽,我真的是你的外公啊!"余昆仲更加靠近她。
"不是,你走開,不要過來。"她瞪著他朝自己伸來的魔掌,身子直往後退,盡避兩手臂因此疼得更厲害。
"冠羽。""走開,我沒有外公,就算有也不是你。"她手痛死了,他為什麼還不走開,讓醫師幫她上藥?
"老爺,小姐的傷口再不處理,恐怕會被細菌感染,還是讓我先幫她處理傷口,有什麼話,等上完藥再說吧!"張醫師出面調和。
"對,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你立刻幫她上藥,不要再耽擱了。"余昆仲只顧著認孫女,差點把她受了傷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那麼就請老爺暫時回房間等候,我想小姐並不希望在我為她處理傷口時,教人看見不該看的地方。"張醫師十分正經的提道。
"說的也是,我這就回房間等候。張醫師,她可是我的寶貝孫女,你可不許讓她有任何差錯。"余昆仲要離開客房時,仍不忘交代著。
張醫師點頭,嘴角卻劃過一抹詭譎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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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冠羽靜靜地躺著,任由張醫師小心地為她的傷口消毒、上藥,直到傷口實在痛得教她受不了時,她再也顧不了張醫師在場,開始嚶嚶切切的啜泣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