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往旁退開,抓著浴白的邊緣,張大眼楮直瞪著他。
不要他踫,不要再有不該有的期望,她已經受到教訓了,這一次她不能再深陷進他的溫柔里。
她已經賠上她的愛、她的朋友,還有她最摯愛的父親,甚至她的雙腿,她已經沒什麼可以賠了,她不能再執迷不悟,再一次受到他的蠱惑。
不是看不出此刻的她對他充滿不信任以及敵意,羅劭堂狀似輕松地聳聳肩,就算此時他真的好想抓住她,好好的吻她個徹底,他仍是必須強忍下來。
想辦法撤除她的心防才是目前最重要的工作,他絕不會讓她這樣繼續拒他于千里之外。
*********
才剛面對完讓他服侍洗澡的噩夢,這會兒又即將面對夜晚的降臨,季汐羽穿著睡衣,不安地躺在床上。
想到這件睡衣是他幫她穿上的,季汐羽的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陣氣惱。
雖然先前在浴室他順從了她的堅持,讓她自己洗,可最後她終究得靠他抱著離開浴白,並讓他將自己全身光溜溜的身軀一眼瞧盡!想到這兒,季汐羽更無法接受自己的無用。
如果她的腿能動,那麼也就不至于要被迫接受他的照顧。
如果她的腿能動,她就可以自己站起來,不想見到他,她甚至可以走得遠遠的,只要她的腿能重新站起來,這些都不難達到。
可是她的腿還有機會站起來嗎?
捏了捏仍一點知覺都沒有的大腿,季汐羽的心陷入彷徨中。
萬一手術後仍是毫無希望,教她如何接受這個事實?
一直被這問題困擾著,季汐羽蜷縮著身子,直到倦意席卷了她。
當羅劭堂沐浴完走進房間,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宛如天使般的睡顏令他不由自主地來到床邊,輕觸她如嬰兒般細致柔滑的肌膚,並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小汐,我愛你。」他輕聲說道。
第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並不如羅劭堂所以為的會漸入佳境。存心趕走他的季汐羽並不是那麼好應付,甚至難纏到極點,似乎非要將他氣走才肯罷休。
而他不顧她執意的反對,帶著簡單的行李就這樣長住了下來。
白天他去上班,就由黃嬸代為照顧她;傍晚他下班,屋里就只剩下他和她兩人繼續面對面,看誰先妥協,先教對方氣得半死。
通常找碴的一方都是季汐羽,她甚至每天一而再、再而三地當面趕他走。
這時候羅劭堂都只當作沒看見或沒听見,更或者當她是小女生哄哄了事。
這一次,他的耐性會持續到她軟化的那一天為止。
「今天我的公主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羅劭堂手里提著晚餐走進來。
原本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季汐羽一見到是他,立即將手中的書拿到面前,刻意擋住臉。
羅劭堂不以為然地把晚餐放在桌上,端起一碗尚冒著煙的熱濃湯,遞到她面前。
「來,這是剛買的玉米濃湯,還是熱的。」他誘哄道。
季汐羽看也不看一眼,手一揮便將熱騰騰的玉米濃湯打翻,濺得他滿身。
眼看著自己造成的結果,季汐羽不僅沒有一點悔意,反而一臉冷漠地直視著他,似乎在等著他該有的激烈反應。
她在等,在等他究竟要多久才會對她失去耐性,氣得掉頭離去。
羅劭堂擦拭自己狼狽的一身,默不吭聲的走出屋子,待他終于走開,季汐羽這才趴在扶手上默默掉著淚。
他走了,總算被她氣走了。
一連幾天她氣他、趕他、不用他的好意,終于把他氣走了!
早知道不可能有人會長久忍受她這個累贅,所以她不稀罕這短暫的溫柔,她寧願一個人,也不要時時擔心自己拖累了別人。
心里雖如此想,季汐羽的哭聲卻甚是淒慘。她知道這一刻起她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有人忍受得了她的任性,更不會有人輕聲細語地哄她。
「走了最好,我就是要趕走他。」這是她希望的,可她卻也哭得傷心。
沉寂的屋子不停傳來她的哭聲,一聲又一聲。
「走了最好,我才不稀罕。」她邊哭邊告訴自己。可惡!自從他來以後,她又變得愛哭了。
「不稀罕什麼?」羅劭堂出現在門口,手里重新端來另一杯玉米濃湯。
季汐羽驚詫地抬起頭,滿臉淚痕的看著站在門口的羅劭堂,一張小嘴張得老大,渾然忘了自己正在哭。
他沒走?他竟然沒被自己氣走!此時此刻,她心里只充斥著這個想法。
「你——」
「你哭了?」他快步走向她,伸手抬起她的臉,見她淚痕斑斑,眉毛不自覺地聚攏在一起。
「才沒有,我——是有蟲子跑進我的眼楮,我沒有哭。」她很快地否認。
這要教他得知她是在為他哭不知會有何反應,她才不要自取其辱。
「是哪一只眼楮?讓我瞧瞧。」他著急地捧住她的臉。
「已經跑掉了。」她眨眨眼,推開他的手,避開他關愛的眼神。
羅劭堂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明知她是睜著眼楮說瞎話,卻不準備拆穿。
其實早在他走進屋子之前,他就听見她在哭,也听見了她說的話。
他心里明白受過傷害的她,一直無法再放開心懷接受他;他知道她還是愛著他,但莫名的恐懼讓她無法再次投入他懷抱。
而這份莫名的恐懼究竟是什麼?這幾天來他一直極力找出她恐懼的來源,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
懊死!無論花多久的時間,他都會找到方法來解開她的心結。
羅劭堂放開她,重新端著玉米濃湯來到她面前,一面事先叮嚀道︰
「小心燙,別再打翻了,這可是那間店最後一杯玉米濃湯,再打翻可就什麼都沒得吃了。」他打開蓋子,放下湯匙,表現出十足十的耐心,只等她再次對他卸下心防。
季汐羽抬頭注視著他,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已經好愛、好愛他了,倘若他再繼續對她這麼好,她要怎麼堅持下去?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奢求他的愛了,是她配不上他啊!為什麼他還要對她這麼好?
季汐羽心不在焉的想著,一面喝著玉米濃湯,誰知玉米濃湯才送入口,她隨即叫出聲,被燙著的舌頭這會兒疼得要命,眼淚不自覺涌上眼眶。
「小心,小汐,我不是警告你了!」他蹙眉,拿走玉米濃湯。
季汐羽沒有回答,因為疼得說不出話來,不過,也正因為她被燙著,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行為有多惡劣。
想必他的手也被濃湯燙著了,他卻連哼都不哼一聲。
被了!真的夠了!和他開誠布公好好談一談吧!她不能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告訴他自己已經原諒他,他可以不必再內疚,可以重新回到他原有的正常生活。
心里這麼想著,季汐羽的目光突然清澈堅定。自憐自艾的日子已隨昨天而去,她決定還給羅劭堂一個新的生活,一個從來不曾有她介入的生活。
「劭堂,我決定去動手術。」她徐緩地開口。
「小汐!」他欣喜若狂地抓住她。
「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羅劭堂十分明白這個條件跟他大有關連。
「嗯。我要你不能來找我,這就是要我同意去動手術的條件。」天知道要她這要麼做有多困難。
「原來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小汐,你一直無法原諒我,是不是?即使我再多麼努力彌補我所犯下的錯,你仍是無法忘掉我對你的傷害是嗎?」羅劭堂大聲咆孝。
「不是、不是!劭堂,沒有什麼原不原諒的事,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這不是你的錯,錯的人是我,是我在你面前同時扮演兩個角色,你忘了嗎?是我耍了你,錯的人是我!」她搖著頭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