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伊•薩頓
「抱歉。明天還要上班,我先去睡了!」
「嗯!晚安。」
「你呢?」
「還不困。」
她注視他一會兒,知道他每次剛回台灣第一晚都因為時差問題不容易入睡。
「我用跟上次一樣的精油幫你按摩一下,看能不能讓你不要失眠。」
「喔——好呀!」
這已經有點像是例行公事了,近來每次他回來,她都會用精油協助他放松,讓他克服時差的問題。
「……洗過澡了沒?」
「回來就洗了。」他同她一起走進房間,很自動就把上衣月兌掉,露出精果的上半身,然後趴在她的床上。
看到他的身子,忍不住搖頭暗嘆,骨頭都瘦到突出來了,到底在搞什麼?
他在外面吃了什麼苦,總是不會主動跟她說,每回她只能靠這樣幫他按摩,順便做檢驗。
把手心摩擦熱,倒了幾滴精油摩擦之後,才坐到他身側開始為他按摩。
「說!這次出國又有多少艷遇?」以前她會從他背上的抓痕,猜測他跟多少女人發生了親密關系,不過這次卻沒有,可見他曾遇到很糟的事……
「啊!又被妳抓到了,妳怎麼那麼厲害?」語氣完全無法讓人信服。
「這次是踫上讓你心動的女人?還是只有一夜的?」
「當然是不需要承諾的呀!像我這樣到處流浪的家伙,即使絕色大美女在面前,也只敢用眼楮注視,才不敢行動咧!」
她微微一笑,他才不是這麼有色無膽的家伙。「先跟你說,這兩天別忘了去醫院做健康檢查,尤其是性病和艾滋病的檢驗!」她抓揉他的肩頭。
「這麼不相信我?我都有做防護措施,進行安全性行為的。」他笑道。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手沿著他的脊椎兩側而下,突出來的骨痕益發讓她心驚,深吸口氣,面容一整。「剛剛你講了很多很有趣的事,但始終沒說清楚你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的?」
「妳應該知道災區資源很缺乏,如果我在那邊能增肉,那才有問題咧!」
按了一下他的骨頭,他立刻叫了出來。
「就算沒增肉,也不可能瘦成這樣!說!」
「好啦!我說!」江皇昱把臉埋在枕頭里半晌。「……唉!我有生了一場大病。」
她心一揪,果然!
「那邊環境差,可能是吃到了不潔的水或食物,或者是被某種不知名的蟲子咬傷,總之我病倒了,病得很嚴重,吐瀉不止,那里醫療資源都很缺乏,根本幫不了我……」
她吞了吞口水。「後來——怎麼辦?」又倒了一些精油在手上,繼續為他按摩後腰,這種精油可以補他腎氣,消除疲勞。
「救難隊的朋友並沒有放棄我,他們想盡辦法把我送到較大的臨時醫療所,不過因為沒有器材檢驗,所以也弄不清楚我到底生了什麼病,只能暫時讓我吃止痛藥和抗生素,我則莫名的一直昏睡,直到有一天,我突然不再感覺疼痛——」
「天……」
「是呀!我那時真以為自己上天了!」
她困難地吞咽了一下,根本下敢再想象,他根本就是在生死邊緣掙扎!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置身在檳城的大醫院里,是從台灣來的救難隊發現了我,便趕緊把我帶到城市去……唉!真的好諷刺,原本是想去幫助人,卻反被人救……」
雖然他試圖講得輕松,但她還是感覺得到隱藏在其間的蕭索。
「……什麼時候出院的?」
「一個月前。」
「所以你才沒回來過年……」她喃喃地說道,閉了閉眼。「即使發生這麼嚴重的事,你還是不想通知我……」
「我不想讓妳擔心……」
她閉上眼,該說這是他體貼還是殘忍?他真的是怕她擔心嗎?也或許在他心中,她並沒有重要到需要通知吧……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
沉默的再為他揉捏一會兒,感覺到他整個人漸漸放松下來。
「皇昱……」
「……嗯?」他的聲音有了睡意。
「這次你會待多久?」
「應該……會……滿久的吧……」
她愣了愣。「多久?」他對「久」的定義通常跟她是不同的。
「嗯……我確定……後再……跟……妳說……」他已語意不清了。
片刻——
「皇昱!皇昱!」叫了幾聲都沒反應。
他睡著了,就像孩子般沉睡了。凝著他,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下來。
盡避他已睡著,她仍沒有停下手的動作,只是將按摩轉為。
沒有人知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此時探索、觸踫他身上的每個肌理、紋路的手指,蘊藏了多少的愛戀與不舍的情感。
為什麼妳會到現在都沒交男朋友?
為什麼?想到那個被詢問無數次的問題。
答案很簡單——當妳不小心愛上一個不愛妳的男人,偏偏又很難忘記那個男人時,就會跟她一樣——很難交到男朋友。
因為所有的男人都不是他,而妳最想要的男人卻是他!
如果女人跟男人一樣,是偏重感官的生物就好了。偏偏心靈對愛情的潔癖可以凌駕一切,直到終于能夠放開為止。
凱蕾凝著眼前這個已睡著的男人,不覺又痴了。
每次他回來,就把陽光和活力帶進她的生命里,直到他離去時,才又一並帶走。
來來去去,這些年始終放不下他,任他佔據她心深處……
江皇昱——她的大學同學,她最好的男性朋友,更是她第一個全心全意愛上的男人。
只是!她愛他,他卻不愛她!
所以他們不是相戀的戀人,而是一對「好朋友」!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牽扯?如此揪著他和她?這個問題問了自己不下千百回,也始終沒個定論。
有時真找不到答案,就不再堅持什麼了。
輕輕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為他拉上被子,蓋住那半果的身軀。
同床共枕不是第一次,也沒什麼好忸怩的,除了睡覺以外,什麼綺香艷麗、肉欲橫流的事從沒發生過。
他不是柳下惠,但她就是無法引起他的,所以又能如何呢?
這次——他也會像過去一樣吧!待不到兩、三個禮拜就會離開,然後不知道下次何時才會回來?
會不會在她二十八歲生日前?或者——會不會在她結婚前?
若真是如此,她已經可以看到他驚嚇的表情!正如同他今晚嚇她一般,思及此,她忍不住微扯嘴角。
可她不會這樣嚇他,她才不像他那麼愛作弄人,孩子性還那樣重。
他雖然不是用男女之愛的情感愛著她,但她清楚——他是用另一種方式愛著她——真正的友「愛」。
只是她目前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他說明這段時間的變化,等厘清之後她會開口的,畢竟他們雙方之一即將結束獨身狀態,一定會為他們的「友誼」帶來重大沖擊。
現在——
她很累。暫時……連想都不去想。
閉上眼,讓淚水滑下。
呵!即使她在他面前哭,他也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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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房間,江皇昱眨著蒙的眼打量四周。
「蕾蕾?」
沒听到回應,他一邊打呵欠一邊走出房間,過了片刻,才記起今天非假日,她去上斑了。
好久沒有睡得那麼熟,看看時鐘,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凱蕾的精油果然有效,居然可以讓他完全睡翻。
這可是自從他大病痊愈以後,頭一回睡得那麼安穩、深沉,完全無夢的自然醒過來。
所以還是在家睡得好!無所掛礙。
餐桌上留了一張給他的紙條,凱蕾說她今晚會晚歸。要他晚餐自己打理,冰箱有食物,叫他自己拿出來微波加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