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錯愕的張開了眼,直直看進一雙澄澈如地中海的藍眸中,她不禁閃神了,那樣的藍有若催眠般令她眩惑了,剎那間一直被壓抑的記憶涌上心頭。
那天--天很藍,她穿的衣服也很藍,然後她跟有生以來讓她最blue的男人相遇了……
「我怕見了妳,會忘了我是誰。」男人低語道。
「那,要不要放開,然後--轉過身,從此不再交會呢?」不知怎地,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男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過去拉他進來跳舞,他那沒受過訓練的肢體舞動得很可笑,但卻讓她覺得很舒服,他臉上帶著笑繞著她轉,任由她倚著他伸展舞姿,然後在一股沖動下,她把這個陌生男子帶進她的世界里。
說那句話時,她的心怦怦直跳。
「不!」男人的一個字,注定了他們未來會有的交會!
淚水從她眸中緩緩滑下,藍眸驚異地眨了眨。「不會吧!妳討厭我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陡地回到現實,看清楚眼前男人的模樣,心頭一震,羞愧地別過臉,忙轉身欲離,動作太急又加上沒提防水柱的沖擊力道,重心不穩,腳下一個踉蹌,暗喊一聲糟了!以為會在漩渦池中摔個四腳朝天之際,一雙手臂有力地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點!在這里受傷可不得了,會讓先前所做的復健全都功虧一簣!」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低沈地響起。
有好一會兒都無法動彈,直到她回過神,方慢慢直起身子。「讓我坐下來!」她低聲說道。
他依言扶她轉身坐下,而他則坐到可以清楚看到她臉上表情的位置,只是當他移動時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她听到了,飛快地望向他。「你受傷了嗎?」他的腳傷也同樣未愈,可他卻以極快速的動作扶住了她,有可能傷到了。
「沒事!」他勉強的說道。
「我去叫喬伊斯醫生過來……」
「不用!」
她當他在逞強,再度起身時,他大聲地喝止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不需要叫喬伊斯醫生過來,妳坐好,不要再亂動!」該死!痛的不是他的膝,而是他的胯下,方才她整個背脊緊緊靠在他的胸前,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肌膚是多麼的細女敕滑膩,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則很難不產生反應。
這種事要如何啟齒?若換成別的女人,他沒有顧忌,可對她--只能連續深呼吸,硬生生地壓制住那份不易控制的。
這人……真是喜怒難測,她忍氣坐回去,表情嚴肅的望著他,從上回交手到現在,起碼已經過了半個月,即使踫面也沒有點頭打招呼,為什麼現在會突然主動找她說話呢?他到底要做什麼呢?
見他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麼緊繃,她才開口。「就像你剛說的,如果不想讓原先的復健寶虧一簣,現在趕快請醫生來看!」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一會兒。「依妳這樣討厭我的程度,干麼那樣關心我復原的情況?」
她別過臉,不想受他的視線影響。「……我沒有說討厭你,是你自己說的。」
「我們都是舞者,對肢體透露的訊息還不清楚嗎?」
她沒吭聲,的確--舞者的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更何況妳臉上的表情也說明一切。」學她將手環抱于胸前。「可以告訴我原因嗎?我到底做了哪件事讓妳如此厭惡我?加果還是為了上次的事,我再做最後一次聲明--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安全網!妳用『夢游說』當掩飾,難道我不能用『救美說』月兌身。」他最痛恨別人誤解他。
不習慣人直接質問,更無法漠視這個問題,尤其想到他剛敞的事--他幫了她一把……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因為看到你……會讓我想起你所代表的一切。」她老實說道。
他揚起眉毛。「我代表……舞蹈?」
「……對!」
「若我沒搞錯的話,我現在的情況跟妳沒有差別,一樣都不能跳舞!」
他的話令她有些不忍,以他在舞蹈界的地位,踫到這樣的意外,想必更加難受……
「我知道,但我無法不作這樣的聯想。」她坦率地說道。
「我不能再跳舞了,我還能代表舞蹈嗎?」
「當然能!那是不可抹煞的存在!」
「既然未來不能再跳舞了,那我會成為什麼?復健的代表?!」
他的話如雷貫耳,讓她一震。
他說︰沒了舞蹈,他是什麼?同樣的問題亦可反問地,沒了舞蹈,她又是什麼?
「妳再也不能跳舞了嗎?」
她仰起頭。「我不知道,也許能,也許……不能。」說到後面時,她的心抽疼了一下。
「妳的情況沒有糟到這種程度,我問過喬伊斯醫主,她說妳復原的情況令人滿意,再度回到舞台是沒問題。」
她微扯嘴角。「你自己也是同樣的情況,你回去有沒有問題呢?」
「沒問題,只是我不想。」
咦?「為什麼……你--你不是已經接受復健了嗎?」
「我接受復健不是為了再回去跳舞,而是因為妳!」
「我?」這下她可真的訝異了。
「妳忘了妳對我的邀約嗎?」
「邀約?」她瞪著他,不明白他怎能如此表情認真的跟她說話……愈來愈難將他跟印象中的帝?夏爾做連結,他真的是那個自信絕倫、權威至極的「他」嗎?或他只是長得很像的雙胞胎?
每多接觸他一回,這種錯亂的感覺益發強烈。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那個縱橫舞台的帝王,只是跟她一樣--被關在這個地方的同命人罷了!
「我該說--我不記得有對你提出任何邀請嗎?」她不溫不火地說道。
「當然可以!人的記性總是有差的,就像人不會記得在『夢游』時所做過的事,我可以理解妳的遺憾。」
她臉上表情立刻變得一片空白,可惡!他就是非得不停地提起那一夜的事嗎?
「妳不是還想做那件事嗎?」
深吸口氣。「哪件事?」
「處罰妳所愛的人!」
她警戒地脂著他。「又怎樣?」
「因為我還是很想參與,那一夜我們沒有完成,不表示未來不能。」
記起那一夜他說的話。「……處罰你所厭惡的人?」
「沒錯!」
她沉默下來。「那你復健是因為……」
「妳說過唯有離開這里,才能做想做的事,能離開這里的唯一辦法,就是先讓自己能再『走』出去,不是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我出去後沒打算再做那件事呢?」
「妳不打算處罰了?」他露出詫異的神情,如果她改變心意就不好玩了。
無來由地感到煩躁。「不是這樣的……只是這件事我想自己一個人做,不願意有別人作伴。」
輪到他安靜下來。「是妳真的只想一個人?還是因為太討厭我?!」
「……我想一個人,此外--我並不『真的』認識你!」
「我懂了,那何不給彼此多點時間呢?--就當我們是即將演出的一出舞劇『搭檔』。」
她窒了窒。「帝?夏爾從不與人搭檔。」
「總有例外的時候!」他一瞬也不瞬的注視她。「在這一出舞劇中,我很樂意當妳的舞伴!」
舞劇?!她瞪著他,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慢慢從水池站起,彎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黑色的濕發落在額前,雖感覺有些狼狽,但他看起來還是像個王--不折不扣。「讓我們舞出最後一出劇碼,名字就叫做--『飛越克勞斯』,妳覺得如何?」他露出迷人的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