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用那樣溫柔的聲音跟未婚妻說話,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端起咖啡,往窗外看了過去。
「在想什麼?」
听到他用同過去一樣的聲音和語氣問出這句話時,嘗在嘴中的咖啡突然變得酸澀起來,緩緩轉過頭。
決定做最後一擊。
第七章
她定定直視生命中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第一個讓她徹底嘗到愛情苦果的男人。「學長,我們分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卻沒說的?」
何文彬面露困惑。「話?」
「對!」她傾向前。「有沒有想對我說什麼?」
「呃--」何文彬再度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模模鼻子、模模下巴,完全不見方才的自信與優越。「說什麼呀……當然,我希望妳可以過得好、平安……」
「夠了!」她輕柔打斷他。「不要勉強。」深吸口氣。「學長,若你不介意,我想先走一步。」
「咦?」或許覺得兩人再談下去,感覺會更糟糕,他識相的點點頭。「好!有事的話--」見她拿起結帳單。「我來付。」他忙道。
她將帳單拿到他伸手勾不到之處。「學長,我也只付我的,兩不相欠,這樣才好。」語畢,無視他臉上的尷尬便起身,走了幾步像又想到什麼似的回轉過頭。
「啊!這頓還是我請好了!不然你要結婚了,我也沒什麼好送,就算聊表一點心意。」講完後,正要轉身離開,卻因瞥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整個人立時一僵,眼楮不敢置信的瞠大。
他--怎麼會在這里?
陳靖睿只是面無表情的回視她,一點都不在意被她抓到听壁腳。
或許看到她的表現異常,何文彬也站起來,好奇的打量正在互相瞪視的兩人。
「你們--認識?」
她震驚得一時無法回答。
看清陳靖睿的容貌,何文彬暗自驚異,這人簡直是男性的公敵,俊美得不象話,但是淳寧跟他之間的關系又是如何?「他是--妳弟弟?」
這話才一出口,立刻贏來一記殺人似的瞪視,是那個年輕男子送的,對方瞇眼打量他,敵意十足。
同樣這句話也打破她的僵凝,她直直瞪著陳靖睿。「你……跟蹤我嗎?」
他緩緩站起身。「對!我想知道妳今天打扮得這麼美麗是為了見誰?」他的話听起來像極了……醋勁十足的情人。
聞言,何文彬睜大眼楮,他們兩人……?
她深吸口氣,一見到他,腦袋已經一片混亂,讓她亂了章法,而他所說出的話更讓她……「你沒資格管我!」說完,扭頭就走。
在她到達櫃台前,手臂猛地被人拉住、旋身,下一秒,她整個身軀被緊緊摟住,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唇便被覆住,令她一陣天旋地轉。
他的唇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間將她的理智、情感和呼吸全都吸干殆盡。
天!他在做什麼?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她?一回神便立刻掙扎,幾乎沒什麼費力,她就推開他了,兩人相隔一公尺遠,互相凝視著,想出聲指責他的孟浪,喉嚨卻像梗了塊大石,聲音發下出來,只能干瞪眼,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
他抬起手,刻意地放慢動作,用拇指抹去唇上的紅印,然後也不拭掉,直接放進嘴里舌忝,看到他這露骨的動作,她立刻覺得全身血液倒流,像火燒一般,不過他沒看她,反而直勾勾地看向她身後的何文彬。「離她遠一點,她是我的女人,听到沒?」聲音中的狠勁,令人心驚膽跳。
何文彬則張大嘴,被他的氣勢給嚇到,完全不知如何響應。
聞言,她皺了皺眉,這段對白和感覺好熟……
驀地,她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些舉動了,剎那間,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接著他走向前,佔有意味十足的抬手觸模她的臉,牢牢凝進她的眼。看到他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像被網子困住的動物,動彈不得,任他掌控所有的情勢。
「我在外面等妳,別讓我等太久了!」說完,用大拇指輕撫她的下唇後,趁她恍神之際,抽出她手中的帳單,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千元一並交給收銀小姐,也不待找錢,便頭也不回走了。
她眨了眨眼,有片刻的呆然,然後走到收銀?前。「對不起,錢還是我來付。」待小姐把剩下的錢找給她之後,才轉過身面對何文彬。
「淳寧,他是……?」何文彬試探地開口問道。
她聳聳肩。「沒什麼,他--大概是我的--命中克星。」
「咦?」他一臉不解。
她突地定眼注視著何文彬,像是要將他的形貌銘刻于心,何文彬被她看得不自在,直到見到她露出釋然的神情。
「我臉上有什麼嗎?」
她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想--以後再見面的機會可能不多了,所以,學長保重。」道別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推開玻璃門走出去。
懊是戲落幕的時候--
站在外面,仰頭看著天空,戲演完了卻沒有什麼成就感,反而只剩一種結合著荒謬、可笑、悲憐的矛盾情緒充斥在整個胸口,先四處看了一下,很快就看到立在隔壁店門前的熟悉身影。
她慢慢走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想揍人?」
他看了看她,然後手插進口袋,表情酷酷地說道︰「別回頭,那個男的正在妳後面看著我們。」
她揚揚眉。「你以為我不敢打下去?」
他也學她揚起眉毛。「當然可以,不過妳想見識我被打之後的反應嗎?」
思及他方才在店內做出的舉動,她相信他絕對不介意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再演一次限制級的鏡頭。
冷哼一聲,別過頭,越過他直直的走過去,听到他從身後傳來了輕笑聲,令她更加懊惱,走得更快。
伸手攔下一部出租車,坐進去後毫不意外他也跟著進來,不客氣地將她擠了過去。
出租車載著他們往前行,也經過了仍站在咖啡廳門口注視著他們的何文彬,她直視前方,只用眼角余光掃過那身影,做最後的巡禮。
確定出租車已遠離何文彬的視界範圍,她才轉過頭,和他相互凝視。
然後,她雙肩開始聳動,大笑聲從她的嘴里狂泄而出,回蕩在出租車中,司機顯然被她嚇了一大跳,頻頻用後視鏡看著他們。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她像瘋了一般不停地笑,一會兒用手指著他,一會兒抱著肚子,然後笑到眼淚都流出來,甚至笑到聲音都變調,仍無法停住,直到淚水也像開了閘一般從眸中奔流而出,哽咽聲取代了笑聲,于是他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中,緊緊地抱住,用他的胸膛承接她發泄似的槌打以及……悲傷的哭泣。
也許--這世上最殘酷的事之一,便是發現一直編織的美夢破碎那一刻……
她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情緒風暴,明知這樣的傷心和痛哭毫無道理,但就是無法控制,哭倒在一個認識不到半個月的男子懷里,毫不掩飾的暴露了最不堪和狼狽的那一面,想推開他,卻又虛軟得只能依賴他提供的支持和慰藉。
對自己暴露出的脆弱,由衷感到厭惡!
不太清楚是怎麼回到家的,完全由他帶領、牽引著,而他像最精良的自動面紙提供機一般,不斷地提供衛生紙讓她擦拭涕淚,安靜無聲,效率奇高無比。
所以她哭得很盡興,哭到全身無力,哭到打嗝,這才甘心停下。
用力擤出鼻涕,她抬起頭。「幫我倒杯水來,好嗎?」她干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