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你問我,他們心里在想什麼……答案是——他們都在想,為什麼我們會‘在一起’?」
「在一起」只是他們所看到的「情況」,但對他倆而言,這是多麼的不容易,他們憑什麼用有色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
「你會在意嗎?」他望著前方,有些緊張她的答案。
「該在意嗎?」她把問題丟回給他。
「不!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我們自己最清楚,這是我們的人生,不需要由他們來評量、論斷!」他擲地鏗鏘地說道。
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
這句話,讓她深深一震,就像一個榔頭,重重一敲,所有的迷霧漸散。
原來——看不透的,竟是她……
如果,她還沒愛上他,也會因為這句話而為他動心,她有些暈眩地望著他,重新在心中架構他的形象。
「這樣,你還在意嗎?」他問道。
她深深凝視他半晌。「不了……現在不了……」說到最後,她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有好一會兒,她都不再出聲,丞風偏過頭瞥了她一眼,她眼楮半眯著,看起來好像睡著了。
趁著等紅燈的當頭,他看著她。她偏靠著窗戶,露出縴細的頸子,憶起前幾次的忘情,他忙轉過臉不敢再看。否則保持清醒的他這回恐怕會控制不住又把昏醉的她吃了,而代價會是……他不敢想。
「今天淨文好美,對不對?」她突地開口說道。
咦?她沒睡著?那她是否有逮到他的凝視呢?他不安地動了動,再瞥了她一眼,她的眼楮依舊閉著,他有些困惑,她現在到底醉到什麼程度?是否還能維持清醒?
「嗯。」他靜了一下。「新娘都很美……」想到他倆結婚的情況,他不由得苦笑,那根本不像辦喜事,倒像在辦喪事,思及此,他喉頭一緊,是他害她沒了夢想中的婚禮,讓她沒機會穿上禮服,成為最美麗的女人……
「你知道嗎?以前我告訴自己——這輩子,我只會為愛情而結婚,而對方一定是我這輩子最愛也是唯一會愛的人……」其實她跟其他女子並沒什麼不同,許多事她都可以理智的處理、判斷,可唯獨對感情,她想徹底被某人解放……
她輕輕說道︰「我從沒想過自己最後會是以另一個理由進入婚姻的殿堂。」
丞風苦笑。「……我何嘗不是。」他很驚異她居然會說出這些話,顯然酒精讓她放松了自制,說出平常收藏在心底的話,而他也才有機會一窺蚌殼中的那份柔軟,雖說是乘人之危,但要逮上茱敏失常的時機實在太少了。
「茱敏,以前我曾問你為什麼還不交男朋友,當時你說還沒踫到,但你應該有想過——希望是什麼樣的人,跟你共度一生。」
她沉靜了許久。「我希望是一個讓我打從心底就感覺到——對!就是他!就是這個人!讓我想跟他一起走,讓我……」她緩緩睜開眼楮,直視前方。「願意終生都在一起,不離不棄,面對一段困難挑戰,共度自首,廝守一輩子!」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說出方才在婚宴上听到的證詞。
丞風握緊方向盤。「……我曾帶給你這樣的感覺嗎?」
「沒有!」她毫不猶豫地回答,讓他腦袋瞬間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沒想到她直接的拒絕竟會帶給他那麼大的殺傷力,包括了他的自尊,還有——
「以前沒有……」
咦?他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嗎?他不禁屏息,等她說出下文,但偏偏她的嘴巴和眼楮又再度閉上,真急死人了!
「那現在和未來呢?」他忍不住開口追問。
「……不知道。」她閉著眼楮。「現在的你帶給我很多、很多的感覺,分不清了……但是,我不討厭跟你在一起。」
他深深吸進一口氣再吐出,感覺額上有汗,天!現在氣溫不高,他居然會緊張得冒出汗?
想掐死她又想緊緊抱住她的沖動,同時沖擊著他。
「很高興听到你這麼說,我也是——」這是他頭一回,在她的面前坦承了這項事實,只是听者很不給面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輕輕嘆息,懷疑她在酒醒後,這段話她會記得多少?
「丞風……」
他忍不住輕笑。「……是?」還好他心髒夠強,要不然肯定會被她突然的開口嚇死。
「我剛剛會喝下那酒還有另一個原因……」她喃喃地說道,聲音小到他幾乎听不清。
「哦?是什麼?」
「因為……月華……」最後兩字是用氣音說出的。
他皺眉,沒听清楚後面兩字。「因為什麼?」
她不再開口了,等了二十分鐘,毫無動靜,這回她是真的完全昏睡過去了。
回到雲家,他不忍將她叫醒,小心地將她抱出車外,走進屋里,把她放到他房間的床上。
兒子已在他爸媽的床上睡熟了,所以今天他這張大床就只有她一個人睡。
他不敢月兌她的衣服,直接讓她和衣而睡。
凝望著她毫無防備的熟睡臉龐,他再次見識到酒精對她的影響,當下決定——將來除非有他在身邊,否則不準她沾一滴酒,實在太危險了,完全失去自保能力。
其實,他已猜出那個促使她喝下酒的原因,只是,他想知道的是——
她是因為月華沒出現而感到郁悶,還是……松口氣呢?
或者同他一樣矛盾,兩者都有?
她動了動,翻過側身,一只手伸出床外。他執起她的手,本欲將之放回,卻忍不住握住。
她的手是那樣的秀氣、柔軟,他可以輕易地一掌握住,他攤開她的手掌,忍不住輕撫她掌心的紋路,他看不懂手相,但還知道感情線、生命線是哪一條。
茱敏有條長長的感情線,一直延伸到食指下方,但還沒到底。他猜這應該可以證明她是個擁有豐富情感的女子。
願意終生都在一起,不離不棄,面對一切困難挑戰,共度白首,廝守一輩子?
他一邊注視她,一邊默默咀嚼那幾句話。
我願意!
這三個字出口,就是一生一世的誓約了。
而他對她說得出來嗎?或縣他想說的對象是其他?那個存在他心中最美麗、光華的耀眼花朵……
他握著她的手,目光飄向遠方,就這樣坐在熟睡的她身邊,直到——天明。
※※※
「這是什麼?」丞風看著躺在桌面上的一只白信封,好奇地抬頭望向早上就跑來公司找他的陳斯文。
「里面是月華在美國就讀的學校系所、住宿地址、電話等通訊資料。」
什麼!?丞風瞪著那只白色信封,震驚得無法動彈。
「你怎麼會有?」那曾是他費盡心思想得到的東西,而如今就在他眼前……
「你跟茱敏離開後,秀綺告訴我們的的,我想你比較需要,所以就帶來給你,本來想早點拿來給你的,可總被事情耽擱著,直到現在才有辦法拿給你。」說完,斯文起身。「我還要去上課。先走了。」
他有些茫然。「上課?」
「是呀!我準備考公職,已經去補習班報名。」
「公職人員?」他瞪著斯文,活私在著一個陌生人。「你想當公務員?」
「對呀!」
「你以前不是最討厭當公務員,不想拿死薪水?」
斯文聳聳肩。「此一時,彼一時,當完兵後,在社會打滾那麼久,也沒混出個名堂來,我也不想浮啊沉沉的過下去,公務人員其實也不錯,反正就先以此為目標走下去了。」雖是嘻嘻哈哈地說著,但仍听得出話中的真心。
丞風凝視他半晌。「你變了!」不再是那麼吊兒郎當、少根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