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同梳妝抬鏡中的自己面面相視,那孤寂的男人——他突然發狂地伸手擊碎,龜裂的鏡片好似他被撕碎的心,而鮮紅的血液則緩緩從鏡面滑卜來。
她不該走的!
他氣她,更氣自己——為什麼不早點跟她說清楚?
可是她離開的理由是什麼?是怕羽菲難堪嗎?
眼角瞥到落在梳妝柏下的白色紙張,心微微一凜,低子抬起,那娟秀的字跡躍人眼簾。
「璇風︰
這些日子受你招待,為我撥開過去的陰雲,大恩不言謝。
放心!我不會再回楓花,我會重新走出自己的人生,匆憂。
別再來尋我,我有自信可以走出屬于自己的路,正如同你離開了台灣,勇敢走出了自己一片天,所以你能,我也能。祝福你跟藍小姐能白頭偕老,很抱歉,固為我的存在而讓她感到痛苦和不安,我真的無心介入你們之間,真的!
餅去的記憶是無法抹滅,但別讓過去蒙蔽了現在的判斷,珍惜現有的一切,好吧?
再一次感激你為我所做的,我已經找到我的心,以及重新活下去的目標,謝謝!
祝平安
盧靜竹拜啟」
他一追又一遍地看著那張紙條,然後他揉碎那張紙,將它投到房間的另一頭。
「你找到了你的心,那我的呢?」他喃喃低語道。
當那聲如負傷的野獸發出的咆哮從屋子樓上傳出時,在樓下的兩人卻被嚇得抬起頭。
藍羽菲停止了哭泣,愣楞望著樓梯,「風哥哥……」她突然感到害怕起來,轉向王威,「那女人為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問對風哥哥有那麼大的影響?」
王威靜靜注視她半晌。「很多事……是不需要任何原因。」
如……愛情?藍羽菲思及此,胸口窒了窒。
「他……愛上那個女人了?」她硬咽地問道。
王威默默注視她半晌,緩緩點頭,「而且愛的比我們所知道的還長、還久、還多。」
「不!不!我不相信!」藍羽菲搗住耳朵。「我不信!這怎麼可能?我——不——信!」
第十章
能再度站在自己小窩的客廳中,盧靜竹不禁有種歷經了隔世之感。
除了家具和地板蒙上了一層灰,控訴著這半個月主人的疏忽,其他都沒變。
她微微苦笑,走進廚房後面的陽台,刻意忽略旅途所帶來的疲憊,她挽起袖子,把頭發盤好,拿起吸塵器和抹布開始打掃了起來。她需要借著忙碌來讓自己不要多想,打開電視機轉至新聞頻道,讓人的聲音充斥整個空間。
在過去的半個月,幾乎都不知道台灣發生了什麼事?如今听到幾乎是不斷重復上演相同的社會事件和政治批判——只是人物轉換,她居然會有安心感……真的是回到家了。
專心一意做完所有打掃工作後,整個人的疲憊己到極限,空月復所發出的哀鳴,提醒了她一天己未進食,打開冰箱,許多食物都已過期,她苦笑,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扔進垃圾桶,拉開頂上的碗櫃,拿了一碗泡面,然後開始燒熱水。
正當她打開調味包時,一抹熟悉的刺疼從她的胸口泛開,令她不支地坐了下來。
醫生交代過她不可以過度勞累的,可她怎能不讓自己累?
若是讓她想到另一個人,她的心痛會更強烈。
濃烈的孤獨感向她襲來,她趴在桌上,淚水崩堤而出,現在的她脆弱的像塊玻璃,動輒流淚。
他有未婚妻了!他有未婚妻了!
想到那個美麗女子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她的心就有說不出痛。
一切都太遲了!為什麼她沒能早點知道?若知道的話,她就不會讓自己對他抱著期待、對愛情抱著期待、甚至——對幸福……抱著期待。
但這些期待落空了,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掏空似,早該認命的,一個奪去人生命的凶手,有什麼資格可以擁有一切呢?
她用雙手緊緊環住自己,身軀則不斷前後來回搖晃,淚水則是怎樣也停不下。
不願去想,可腦海中總會自動浮現在過去半個月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尤其是與他……
他的溫柔、他的凝視、他那充滿撫慰的輕聲低語和他的溫熱。
喔!天呀!天呀!
她更緊地抱住自己。
選擇了離開,是因為發現自己的愚蠢,他允諾過要給她「幸福」的後半生,盡避告訴自己不可以完全相信,但還是不自覺的開始有了渴望,以自己的綺思為這份「幸福」下了注解。
一個男人對女人允諾幸福,除了「婚姻」以外,還有什麼呢?
她相信他對她是有感情的,但這份感情是源自年少一份未能實踐的愛戀,現在呢?或許是迷戀吧!
他的未婚妻是很愛、很愛他的。
在送她去坐私人飛機時,藍羽菲拉著她的衣袖說︰「我從七歲就很喜歡風哥哥了,這些年,我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可以當他的新娘,終于他點頭答應了,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快樂嗎……求求你,不要跟我搶風哥哥,不要搶走我的幸福。」
不、要、搶、走、我、的、幸、福!
這幾個字徹底撕碎了她所有的夢想、綺念,以及那份對他她未察覺——事實上已發芽、孳長,長得很快、很濃的愛意。
這輩子,她已經親手殺掉一條生命,毀掉那人的未來及其家人所應享有的幸福,如今她不能,也沒資格再那樣做了。
嘩——
爐上的水壺尖銳地響起哨音,恍若警笛一般。
她起身走過去掀開壺蓋,大把水氣撲到她臉上,她淚眼朦朧地望著那滾滾的水,呵!多希望,在她心中所孳生的情愛也能隨著這些水氣蒸發化為無形。
ΨΨΨΨΨ
「風哥哥,你出來……你出來……」藍羽菲啞著聲音拍打著門板,可仍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藍羽菲軟軟地滑坐在地上,無神地瞪著那褐色的門,她的聲音已喊啞,眼楮也哭得像核桃般,可沒用就是沒用,門內的那個人像是鐵石心腸一般,對于她的哭喊無動于衷。
又來了,羅璇風再一次把自己關在房中,除了幾瓶酒,只是這回他把自己關在那個女人曾待過的房間,一步也未踏出,足足過了一天一夜,而這回,他沒有再見任何人,房門也鎖緊無法推開,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急壞了所有人。
不!她不甘心!她絕不容許看他這樣的男子為個女人頹喪、灰心、墮落至此,而她也絕不放棄他,更不讓他再把她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她重新振作,舉起手正要繼續叫喊時,另一只溫熱的手包住她的拳頭。
她瞪向王威。「放開!」
他抿唇,不理會她的抗議,硬是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你干麼?」她驚慌失措地掙扎,可當她整個人懸空,而且發現王威一點都不受影響的穩穩抱住她,這才發現他比她想像的還要強壯、有力。
她被他帶到房子另一側的大書房,還未不及回神,整個人就被扔在椅子上。
「你干什麼啦?」她扯著喉嚨喊道,可惜發出的聲音像鴨子叫一般,一點威嚇之力都沒有。
王威從旁邊的椅子上抱起一堆文件夾丟到她面前。「好好看。」
「這是什麼?」
「你上次只有看到盧靜竹的‘現在’,我現在要你看她的‘過去’!」
她別過臉,表情倔強。「我對她已經知道夠多了,不用再看,」
他抓住她的肩膀,逼她望著他。「你必須看!這事關你們三個人,若你想做好璇風的妻子,就必須明了,要不!像現在的情況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你永遠會被當做長不大的孩子,被他關在門外,不讓你進入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