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白色拉風的BMW開了過來,俐落地在她面前停下,她打開車門,在前座也是唯一的空位坐下,這車除了芬妮外,還有她的同事薇薇安、瑪麗娜和蘇,一個比一個嬌艷,互相打了招呼後,車子便向她們的工作之地駛去。
夜漸深,正是她們的工作時間開始,她們全都是「楓花高級俱樂部」最紅牌的公關。
其實她現在也是個「公主」,只不過這個公主有點不一樣,無法高高在上受人膜拜,而是要去伺候花錢來俱樂部的客人……多可笑呀。
「愛麗絲,怎麼了,一上車就發呆,心情不好嗎?」薇薇安問道。
她回眸溫溫一笑。「沒事!今天有點沒睡好,所以精神不佳。」
「我介紹你使用的芳香治療法,用了沒?那很有效的。」瑪麗娜問道。
「還沒,今夜收工後,我再回去試。」她溫馴的開始同其他人聊起天,嘴巴雖然應答,可心卻已飄的好遠。
這是長年工作下所累積的工夫——一心兩用,可以應付客人的言詞,一方面卻可以像變成了一個人,冷眼看著一切。
這就是現在的她,一個正在歡場里打滾的盧靜竹,花名叫——愛麗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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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新出爐的國內知名財經雜志看都不看就被丟到地上,封面有極顯眼的標題——台灣企業超新旋風主羅璇風專訪。
王威將之撿起來。「您不喜歡?」
坐在桌後的羅璇風一邊翻閱報紙,一邊喝著熱豆漿。「記得給公關部的人加薪。」
「是!」已跟在羅璇風身邊工作數年的王威,機靈地不再問下去。
喜歡與否並不重要,世上多一種名叫「公關」的存在,幫人、企業包裝形象,使他能輕而易舉打進政商高層的社交圈中,真真應了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
他從沒刻意隱藏過自己「低賤」的出身,父親是個罪犯,母親是個酒女,即使他今天功成名就,這些過去還是不會改變,就算他刻意隱瞞,以今天媒體的扒糞功力,還是能輕而易舉挖出,與其如此,倒不如坦白從寬。
可笑的是,以前這些過去如影隨形跟著他,深深影響他的生活——讓他自覺卑賤、下等,如今,這邊過去卻變成「踏腳石」,眾人皆稱——就是因為他擁有如此惡劣出身,所以能「吃苦耐勞」,達到今天傲人的成就。
可笑、愚蠢的人,可鄙又多變的價值觀,他打從心底看不起所有被稱為「人」的生物。
「老板。」
「嗯?」
「致淳國中的校長及訓導主任想來拜訪您,您要見他們嗎?」
致淳……好遙遠的名字,一個他用手指加腳趾頭都可以算出去了幾天的大型建築物群。
「有什麼事嗎?」
「他們想頒獎給您。」
他揚揚眉。「我做了什麼事需要他們頒獎給我?」
「杰出校友獎!」
「哈!」他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數聲,眯起的眼楮中有明顯的輕蔑。
「我倒寧願他們像從前一樣,有事沒事多送給我幾支大過和警告的……叫他們滾回去吧!」一群攀富結貴的勢利眼。
「是。」王威退了出去,羅璇風繼續看報紙,可是怎樣也無法像方才那樣靜下心來。
致淳……這兩字挑起了一些回憶,讓他不想都不行,校友……他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平形的小木盒,那是用最上等的檜木刻成,上面精細的雕工,充分顯示其價值不菲,他沒有打開,只是用手輕撫那略微粗糙的木面,听到王威敲門的聲音,他立刻將之收到抽屜中。
「進來。」
王威拿著一封信函走進來。
「走了嗎?」
「走了,不過他們要我交給您這封邀請函,希望您能參加這次的校友大會……要我直接將之丟進碎紙機嗎?」
「校友大會……」心念一動。「里面有與會者名單嗎?」
王威抽出來看。「……嗯!沒!上面只有時間、地點,邀請人……校友會理事長和校長的……您要參加嗎?」眼中多了一絲好奇。
應該說不的,可是校友大會……「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是。」
「確定參與者的名單。」
「有想見的人嗎?」王威銳利地望向他問道。
像被說中心事,他眼楮不敢直視。「不是!只想知道當年找我麻煩的人有沒有參加,呃……說不定可以借機欺負回去。」
王威無法掩飾眼中的驚異,這是羅璇風第一次對過去的事表露出興趣,令他不禁好奇,這個「找麻煩」的人是男是女?
待王威一走,他再度打開抽屜,將木盒拿出,蓋子掀開,里面盡是一排排整齊羅列的史奴比橡皮擦,這是他從世界各國買回來的,每個樣式都不同。
不記得自己從何時養成了搜集這種有史奴比橡皮擦的癖好,連自己也都覺得荒謬可笑。
她……好嗎?
十幾年來,都未再听聞過她的只字片語,想來她應該早已找到一個與其家世匹配的出色男子組成家庭,或許都已成為母親了……畢竟她是那樣出色的女子,沒有男人見到後會輕易的放過。
說來也是奇妙地,即使隔了那麼多年,只要一想起她,仍會為他帶來一股暖流,為他晦暗的世界注入無與倫比的光輝和明亮;讓他能重新振作。
加油!
他拿起那封邀請函,倘若可以的話,他多希望能見到她,別無他意,只想要謝謝她,告訴她,她對他的信任改變了一切……
內線電話聲響起,打斷他的冥思,他按下通話鍵。「什麼事?」
「董事長,您未婚妻藍羽菲小姐來了、」
「是!」
他將木箱蓋好,重新放進抽屜,在門打開時,他已起身站好,當一個俏麗嬌小的身影朝他撲過來,他已張臂牢牢接住。
「想不想我?」一雙有著清靈大眼的美麗少女仰著臉望著他。
一向不輕易露出情感的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他溫柔的在她額上親了一親。「想!想你那像小鳥般的吱吱喳喳、像橡皮糖的黏人工夫。」
俏臉嘟起嘴。「你好壞,人家可是想你想到失眠。」
他愛憐的將輕若小鳥般的她抱到旁邊的沙發椅上坐下,藍羽菲是他到印尼種橡樹時,承租地地主藍偉烈的女兒,藍家是當地頗有威望的華僑望族,也是個大地主,他非常欣賞羅璇風認真做事的個性,與之成為好友,藍偉烈幾乎毫不吝惜地花下資金計羅璇風去研究輪胎制作方面的工作,在璇風有著突破性的成果後,還利用僑社的力量,幫羅璇風的輪胎在世界各地嶄露頭角,當然也因為產品極優,所以很快地就獲得工業界的注目與采用,羅璇風有今天的成就,藍偉烈可以說是幕後功臣,難得的是,藍偉烈並不貪圖羅璇風今日傲人的成就,雖然他擁有璇風企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可他還是放任羅璇風自行去發展,不予以干涉,更在需要時,只提供後援協助,是個難得一求的好盟友。
當然會有這樣強而有力的後台,藍偉烈的女兒扮演了極關鍵的角色,原因無他,羽菲在七歲時,差點溺水死亡,是他不顧漩渦的危險,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跳下水救了小女孩,自此之後,藍偉烈便將他當成自家兄弟。
羽菲幾乎是他看著長大的,從她還是個七歲的小女孩一直到長成十八歲的豆蔻少女,他幾乎參與了她的成長,或許是因為救過她之故,羽菲從小就特別喜歡黏他,一點都不害怕他的冷臉和那雙銳利駭人的眼楮,而她的甜美、淘氣可愛,讓從未有家人感覺的他,突然間有了個小妹妹可以寵,令他冷硬的心多了絲溫暖,使得他對她的寵溺,僅次于她親生父親藍偉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