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荻蓮咬咬牙。
「夫人,就……偏勞你了。」王氏喘息地說道。
听了這話,說也奇怪,原本慌亂不安的心情突然冷靜下來。「大嬸!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幫你,不過得要靠你教我。」每個人都是被母親生出生的,娘在生她時也曾經受過這樣的折磨吧!有朝一日,或許她也得歷經這一場,所以又有什麼好慌的?
「很……簡單的。」
在王氏的指示下,她迅速做好了準備,把雙手洗淨,一邊注意她的情況,而靖堯則一邊听那淒厲的喊聲,一邊加速砍著柴火。
隨著陣痛愈來愈密集,王氏的呼痛聲也愈來愈淒厲,荻蓮則不斷出聲安慰。」大嬸,忍著點,就快出來了!」她幾乎已經可以看到小孩子的頭了。
可是就在這時,痛得快昏過去的王氏突然放開抓在床頭板的手改抓住荻蓮的兩只手,她的力道之大,竟然讓狄蓮掙月兌不了,荻蓮又痛又急,因為小孩子就快出來了。
「靖堯,你快進來呀!」她揚聲喊道。
沒一會兒,靖堯即沖了進來。「發生什麼事?」當他看到王氏的模樣,差點沒昏過去。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你快點過來幫我,我動不了,小孩子就快出來了!」荻蓮正使勁扳開王氏的手,可是正痛得尋找支柱的王氏,力量大得驚人。
「我?」接住小孩?他真的快吐出來!可是此刻情況緊急,根本猶豫不得,他一個箭步跨過去,飛快握住王氏的手,施壓讓他放開了荻蓮,而荻蓮立刻迅速移至王氏的下方,等候孩子的降臨。
這是靖堯頭一次目睹女人生子的過程,他作夢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樣子,王氏簡直快將他的手捏斷,臉上痛苦扭曲的神情和哀號,令人不忍卒聞,他不禁閉上眼楮。
不過荻蓮冷靜的聲音奇異地安撫了他的心。
「沒事的,你一定會很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別慌喔!」
他睜開眼楮,看到荻蓮雖然一臉都是汗,但她的神情卻是平靜的,和先前的慌亂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再加把勁,孩子的頭出來了,我、我接著了。」荻蓮叫了起來,靖堯心擰了起來,而王氏也大喝一聲,用力的往下推,孩子終于生了下來!
「喔,天呀!」荻蓮臉上又是汗又是淚水。「是個小女娃,好可愛呀!」可是新生兒則滿臉皺著。「咦?她好像要吐出什麼?」
「讓、讓我抱抱!」王氏喘著息說道。她小心接過小孩,輕柔撫拍著,低頭幫嬰兒嘴巴內的穢物吸出吐掉,再輕柔撫拍幾下,孩子哇地一聲便大哭出來。
一听到這有若天籟般的哭聲,王氏的表情放松了,不避嫌地將衣襟打開,開始喂女乃。
靖堯則愣愣看著這一幕,眼楮不自覺濕潤了,眼前這個女人方才痛得死去活來,哀嚎不已的人,竟然可以在這時變得如此平靜,而且全身散發著溫柔的母性光輝。「我去把熱水抬進來,」低聲說完後,便匆匆走出房間。
待所有的事情收拾完畢,雞啼已響,天空漸漸泛白,折騰了一夜後,所有人都累癱了。
荻蓮幫王氏將嬰孩打理好後,到後頭廚房舀了仍是溫熱的水將頭臉洗了洗後,回到房間時,卻發現靖堯不見了,便到外頭去尋找,在莊外的大樹下找著了坐在其下沉思的他。
「怎麼啦?為什麼不進房休息?」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他靜靜望著遠方,思緒飄得好遠,過了好半晌才開口。
「女人生小孩總是如此困難、痛苦嗎?」他臉色慘白地問道。
她肯定點點頭。「是的!」
「天呀?」他申吟一聲,重重閉上眼楮,整張臉埋進膝蓋中。
她驚異地望著他,他是真的被嚇壞了,她把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背上。「你還好嗎?」
「……」
她忍不住露出微笑,看到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被生孩子這件事嚇到,她覺得相當有趣,但──「剛看到大嬸這麼努力才把小娃兒生出來,我才知道母親有多麼偉大。」她露出深思的表情說道。
他聞言一僵,然後緩緩抬起頭。「我從沒想過我娘也是經過這番苦痛才將我生下的……」
「大家都是一樣的。」
他閉上眼楮。「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到自己有多愚蠢。」
她不解望著他。「怎麼說?」她小心開口問道。
他沒有回答,眼光飄向遙遠的天邊。
方才那一幕是多麼深刻的震撼了他整個人。
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看不起他娘,總覺得她的學識和才智不如父親,但他從沒想過,無論娘親再怎麼不如父親,他仍是她懷胎十月,忍受極大的痛苦和生命危險生下他,而他居然從來沒為此感激過她,他真枉為人子。
包別提她總是在背後默默為他們父子打點好一切,為他們張羅吃的、穿的,甚至在他生病時,守在床榻邊細心照料他,而他總是將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我以前從不認為女人生小孩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輕聲說道。
她倒吸口氣,他……還真是瞧不起女人。
「如今我才明白,自己錯了。」他深吸口氣。「錯得很凶、很凶……」
她嘴巴張了張,在看到他眼角隱隱閃著淚光,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望向天邊。「現在改,還來得及……」小手猶豫地伸向他的手掌。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推開她的觸踫,靜了一下後,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此時天已大白,兩人一起注視遠方漸升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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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的爹在上午便從山上回家,他滿懷欣喜的抱著剛出生的小女兒直看,並向靖堯和荻蓮熱烈的道謝。
荻蓮和靖堯向他們話別後,便又立刻兼程朝冀州城出發,不過兩人一夜無好眠,精神都極差,尤其是荻蓮,前兩天為了照顧受傷發燒的靖堯,已一夜無睡,第二夜則忙著迷昏全信王府的人好救人,第三夜……則幫人接生孩子,她實在撐不住了,眼皮完全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在發現她的馬速愈來愈慢,而且有好幾次演出整個人從側邊滑下的驚險鏡頭,靖堯輕嘆一聲,將馬騎到她的身邊,猿臂一伸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看了他一下,輕輕嘆了一聲息,然後又閉上眼楮,動了一子,在他的懷中找到最舒適的位置──將她的頭埋進他的胸膛,而他則調整一下姿勢,小心讓她的頭枕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
幾縷發絲因風吹拂至他臉上,帶來幾許清香和麻癢,他低下頭,看著那張憨睡的臉,以及眼下的黑圈,這才發現她有多麼的嬌小、細致,令他心底涌起一股連自己都會吃驚的溫柔,但誰能想到,在這嬌柔的外表下,居然會有如此不馴以及與眾不同的內在,令人震驚、不敢置信,但隨著相處時間拉長,經過最初的震驚後,他發現自己卻被此給深深吸引住,令他難以抗拒。
突然間,他覺得下月復起了騷動,他很震驚自己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對她產生這樣的反應,他連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並小心將她移遠一些,不讓她的臀部摩擦到他的,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呼!看樣子,懷中的人兒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令他沒感覺,相反地,而是非常、非常有感覺。
他突然對自己如此失控感到恐懼起來,他一向對自己的自制感到自豪,怎麼此刻,不!是一踫到她,所有的自制就開始像城牆般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