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呀!尤其在她變得如此討人喜歡的時候。」
群昱完全同意。「她會有今天,全都是你的功勞,是你讓她重新活過來。」
她搖搖頭。「不!我什麼都沒幫到,全都是靠她自己。」
「你錯了。」他輕柔捧起妻子的臉。「正如你說的,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在面對兩個她付出全部的愛,到最後卻離她遠去的人來說,你是她的救命天使,她心里很清楚,她沒有愛過你,甚至將恨意無情發泄在你身上,你的離去是意料中的,但最後你卻又回到她身邊,並無私的陪著她度過晚年,我相信她心中受到的震撼比誰都深,所以是因為你,讓她再度相信了人,甚至肯付出。
你讓她毫無遺憾、平和的離開人世。」
「早知道,我應該要更早一些回來。」她閉上眼楮。
「不!這一切在冥冥中都已安排了,時機未到前,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轉變。」
她忍不住瞪他。「你怎麼話愈說愈玄了?」
「是你外婆教的好呀,這些日子以來跟她習了一堆佛經,深深領悟到,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有因必有果,我都可以變成鄭大師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琦芳噗哧一聲笑出來。「你喔——真不曉得前輩子怎麼欠你的?」埋進丈夫溫暖的懷中,眼淚靜靜滑下,將心中僅余的哀痛釋出,從今而後,這是她最後一次為外婆流淚,相信她將會永遠被眾人所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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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昱和琦芳各一手牽著小念恕,慢慢走上對他倆意義重大的、而且充滿回憶的小山丘。
三人站在大樹下,俯視正理村。
「小念恕,爸爸、媽媽就是在這里把你‘做’出來的耶!」群昱將兒子舉得高高笑道。當時他們兩個不願去旅舍,所以經常帶著簡單的睡袋來這幽會,想他們居然能躲過被人當眾抓到,沒以「敗壞善良風俗」被起訴,算幸運了。
琦芳搖頭笑道︰「你少說這些有顏色的話,孩子正開始學說話,別亂說。」
「是!老婆大人!」
琦芳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閉上眼楮。「三年前,我根本不敢想像會有機會再站在這里,心情可以如此平和、溫柔、充滿喜悅。」
他凝望她的眼神充滿了愛意和溫柔。「那是因為你充滿了愛,不再有怨。」
她點點頭。「是的,當回到這里時,我學到很重要的一課——退一步,真的是海闊天空,倘若當初不放下一切自尊和怨恨,又哪會得到現在這一切的美好。」
「有時候低頭不見得是輸家,若我當初不先向你低頭,坦承愛意的話,我們又哪會有今天?所以,我是大贏家。」群昱掩不住臉上的驕傲笑容,把兒子抬得高高。
「而這個更是超級大贏家!」
念恕是升華一切恩怨的小天使,更是所有人心中的珍寶,簡直把他寵上天。
琦芳忍不住笑出來。
「對了!昨天我看到孫瑤紅的母親對你微笑打招呼,你是怎麼做到的?」三年前,瑤紅對群昱和琦芳交往這件事完全不諒解,一氣之下,便離家出走,弄得瑤紅母親張琪琪更憤怒,不讓琦芳好過,公然與其作對,是琦芳在正理村唯一遇到的「困擾」。
所以當昨天,居然看見張琪琪主動對琦芳點頭示意,實在太叫他意外,不禁好奇老婆是怎麼做到的。
「簡單啊!就是跟她低頭呀!」
「真的?」
「對呀!兩年前我告訴她,我會把她最小的兒子教到進省中,做為父親贖罪的代價,她同意了,前陣子考完放榜,果然是第一志願。所以就沒事嘍!」適度的交易,倘若可以得到永遠的和平,絕對是值得的。
「你怎麼做到的?瑤紅她弟是出了名的頑劣小太保,蹺課打架一流,你居然有辦法制得了他?」群昱不敢置信地說道。
「他剛好分到我班上,沒法子嘍!其實他本性不壞,而且聰明絕頂,只是不可以用一般方法教他,而他又願意嘗試我的方法,有了意願,剩下的不就好推動了?」
教書真的是樂趣多,挑戰性又高,她愛極了。
「你好棒喔!」他毫不吝惜的送給老婆一記大吻,看得念恕榜格笑不停。
她閉上眼楮,感受丈夫如一的愛戀,一抹記憶突然躍進腦中。偏頭看他。「我有件事故在心中很久了,一直忘了問你。」
「什麼事?」他一邊逗弄兒子,一邊問道。
「升國三那年的夏天,你是不是有在這里偷親我?」
她插起腰問道。
令人驚異地,他居然像青少年般的臉紅了,難以想像他已是一個孩子的爸了,他把臉埋進兒子香噴噴的脖子中。「你……那時沒睡著呀?」
「喔!原來是真的,喂!你很卑鄙耶,趁人之危。」
「沒辦法,誰叫我那時年少氣盛,每天都作著和你在一起的春夢。再加上你睡著時的樣子,好可愛、好甜,又不會那樣凶巴巴瞪著我,在理智抬頭之前,就已經吻下去,所以……」他對她露出充滿稚氣的微笑。
「反正我有為那一吻負責呀,瞧!咱們不是結婚了!」
「大!」她嬌嗔道。
「我色的地方可多,國中時,我都有注意你有沒有在發育……」
「鄭群昱——」
夾著嬌憨笑罵,渾厚充滿深情的大笑,還有稚女敕悅耳的格笑,為這個小山丘奏出甜美的樂章,讓初秋的晚風,吹送至正理村的每一個角落。
讓所有人知道,有愛就有——天堂!
-全書完-
後記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老實說,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我國小及國中的時候,因為覺得好像受到很多的欺負(笑),尤其跟我國小班上男同學,簡直是水火不容,他們因為人數多,我們女生就淪為弱勢族群,老被欺凌,發生男生與女生的戰爭時,輸的永遠是我們女生的這一方,叫人好不甘願,而這種記憶和感受是一生都不可能忘的。至于國中嘛,因為班上同學分了好幾個團體,而有些人更利用這些團體在傷害、排擠同學,教人看不慣,但又無能改變,也因此不怎麼愛參加這兩段時期的同學會,只跟幾個要好的同學保持聯絡,確定彼此安好就可以了。
唔!談到同學會就會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在國二時候吧!我們國小男同學要辦同學會,我——當然不參加(很意氣用事的),結果他們推出一票代表來說服我(別問我為什麼,我從來都沒弄懂他們在想什麼?)而我當然還是搖頭說(因為跟一群看不對眼的男生用餐,絕對沒什麼好胃口,更何況那時正值青春期,別扭得要命),結果一看到我仍拒絕,頓時翻臉,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掃完廁所,手上都還拿看清廁刷子,頓時個個拿著那個刷子指著我,質問我到底要不要去,不去的話,會……他們打算怎麼樣我是不清楚,因為還來不及講完威脅的話,就被正在巡邏校園的訓育組組長喝斥住——「你們在干什麼呀?居然拿著洗廁所的刷子對女生,像話嗎?」
結果那一票男生全都被拎往訓導處,每個人手上高舉著那些洗廁用具,半蹲在訓導處門口,所有經過的人看到這一幕全都笑得亂七八糟,而我則是毫無同情心的,露著極快樂的笑容走過他們,回到自己的教室。
我是不是很壞呀?好像有一點,不過,他們若是沒威脅我,不就沒事了嗎?當然,從此以後,他們那一票人沒敢再叫我參加同學會;其實小時候做過許多怪怪的蠢事,現在想來就覺得很可笑,但又覺得,那就是「童年」——一段再也無法回頭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