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湘君,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真有你受的了,放心,天磊就由我們來看顧。」耿晶透說道。
湘君搖搖頭。「沒關系。」她轉頭看一眼仍在昏睡中的天磊。「我想要留下來陪他。」
「可是……」
「耿叔,你們先回去吧,若是沒看到他清醍過來,我一定不會安心的。」她態度堅定地說道。自從出事以來,她始終很冷靜,甚至指揮人將耿天磊送往醫院,完全不像是剛剛歷經了生死關頭危機的人。
「好吧!就麻煩你了,那我們先回去處理基金會善後事宜。」由于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原本就已經有不少記者聚在耿氏企業,現在又涌進更多人想探個究竟,耿晶晶,耿晶悌、季翔都還留在公司處理,但耿晶透仍放不下心,所以還要親自趕回去。
「說什麼麻煩?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湘君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說這個干麼?大家可都是一家人呢!」耿晶透不以為意笑笑,便偕同妻子離開。
湘君將房門關上,拿張椅子到病床旁邊坐下,她默默看著躺在床上,猶昏睡不醒的天磊,看到他臉上的青腫以及胸部的腰帶,她就心痛不巳,整個人難受極了。
當她得知天磊在听到她被人在化妝間挾持,犯人帶著汽油炸彈,隨時都有引爆點燃的可能,等不及警方人員趕到,便帶著幾個保全人員,沖到上面一層的化妝間,身上隨便系住逃生用的繩子,欲從六樓的化妝間窗口攀爬到五樓,而這之間根本沒有任何著地點。
當時無人敢攔阻他,因為所有人都被他臉上的表情給嚇住,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憤怒、著急的他,唯一敢開口勸阻的是季翔,結果被他一把推得老遠,差點飛出去撞牆,所以大家只有依言行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難道你不知道,當時那混蛋若是將汽油瓶點燃的話,你也會死的!你干麼那麼傻?她好想這樣對他大吼大叫。
但……何必問呢?她的心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她卻下意識的逃避,拒絕正視,事到如今,她還能逃得了嗎?就算想逃?她也累了,不想再掙扎。
看到他傷痕累累的模樣,所帶給她的沖擊遠比想
像的大,她才發現,不知在何時,他已經在她心中了極重的份量,不是家人、不是朋友,而是……
她傾身將他的被子蓋好,看著他俊秀的臉龐,即使睡著了,他還是如此充滿力量,讓人信賴,她不禁輕輕地觸模他的臉龐。
冒出的胡渣微微刺進她柔軟的掌心,就如同他的人,見到他,總是會讓她的心產生些細微的酸刺,一點一點的,也漸漸會讓她心痛了。
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朦朧,閉上眼,淚水一顆顆滑落,在心中的某道牆也漸漸在融化,她還能愛人嗎?她還有愛情可以給他嗎?她不停地自問道。
當天磊張開雙眼,第一眼見到的即是湘君淚眼朦朧的模樣,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他想起身伸手踫觸她,不料這一動,全身骨頭像要散了似,令他痛得齜牙咧嘴,這才打量周遭。」這是哪?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她飛快地將臉上的淚水拭去。「這里是醫院。」看到他眼楮睜開,心頭的大石也隨之落下。「你的腰部有嚴重的扭傷及擦傷,一根肋骨斷裂,兩根有骨折裂傷,頭部則有輕微腦震蕩的現象。"每報告他一處傷口,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這些不該由他受的呀!
「是嗎?」知道自己受了這些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天磊躺回忱頭,一雙黑眸牢牢盯著她。「你呢?有沒有受傷?」她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衣衫不整,即使如此,依舊難掩她的美麗。
她搖搖頭。「他連踫都沒踫到我,怎麼會傷到我?」
一提到盧志輝,天磊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一思及那人居然卑劣到不擇手段以變裝式混進來,企圖傷害湘君,他拳頭忍不住握得死緊。
湘君默默看著他。「若是能的話,我希望能代替你躺在這里。」一邊說,目眶也再度泛紅。
他愕然看著她。「別說傻話了……」他別過臉。
「與其讓你躺在這里,還不如……」他忍住沒講下去,不願將心中真正的感覺表露出來。
他發誓,再也不要經歷這種感受,當得知她被人在化妝間挾持時,他腦袋變得一片空白,全身如置冰窖,這輩子從來沒那樣恐懼過,他不能失去她,她絕對不能死。當他不顧一切沖過去時,他在心中不斷地向所有神明禱告,希望一切都來得及,他這輩子從未如此無助過。
可是當他趕到化妝室外,听到那個姓盧的叫囂聲時,他又奇異地冷靜不來,然後也不知從哪生出的勇氣,竟然不顧一切,身上隨便綁一條繩子就從六樓跳到五樓,完全忘了只要一不小心,他便會摔得粉身碎骨,也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對她的愛有多深,甚至願意為她死,但是……
她卻無法愛他,而他也記起了對她的承諾一只要她安全無虞,他就會讓她走,自由的走,而他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喔,老天!他痛苦地閉上眼楮,抗拒著那蝕人的心痛。
「你肚子餓不餓,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好嗎?」她的聲音輕柔地從他的耳邊響起。
他睜開眼望著她。「你為什麼還不走?」
她從袋中拿出隻果,背對著他。「當你還在這時,我怎麼能走?」她溫柔地說道。
在發現自己的感情特殊時,她就只有一個念頭,她想陪著他、和他在一起。
天磊並不曉得湘君的心理變化,這話在他听來別有含意。「若你是因為內疚,覺得有這個責任要陪在我身邊,大可不必。」他苦澀地說道。
她飛快轉過身子,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生疏。「你……不希望我陪你嗎?」
不希望?她在說笑話嗎?他用她瘋了一般的眼神注視她,然後硬生生將視線調開,苦澀地說道。「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而那絕對不是同情……放心?我絕對不會拿此要脅你。」他將眼楮閉上,臉上疲憊表情顯露無遺,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你現在只要走出那扇門,讓我靜一靜就好。」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輕柔踫觸他,誰知他像踫到火似的睜開眼楮,臉上表情恐怖駭人。「別踫我!」他厲聲喝道。
「耿大哥……」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大哥。」他瞪著她,眼神充滿痛苦。「你若是無法給我我想要的,就不要對我那麼溫柔,那會使我無法輕易放你走,你知不知道?」他尖銳地說道。
老天!他從沒那麼難受過,吐出這些話,他整個五髒六腑都要翻過來。
她臉色慘白地看著他。
「我不要你的感激,更不要你的同情,這次……」他
深吸口氣。「就當是我前輩子欠你的,所以不要掛在心上,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不會纏你,也不會再說……‘愛你’之類的話,讓你難受、不安,我以我的人格保證。」他的手在被單下再度緊握住,抗拒不斷涌上來的酸楚。
「所以請你立刻離開吧!」
湘君覺得好難過。她竟傷他這麼深,他是一個這樣卓爾不群的偉岸男子呀!她靜默了半晌,在那一刻迅速做了決定,她表情平靜的看著他,然後在他床邊蹲下,黑眸牢牢鎖住他的。「若是……我不希望你放我走呢?」她聲音低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