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對她和對其他女性不同,大概因為她是爺爺「欽派」而來,又是其好友之孫女,所以才不得不對她禮讓,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做事精明干練不亞于他,共事一年來,早已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在他的歷任秘書中,韓湄不僅是能力最佳,也是任期最久的,因為她完全不和他搞花邊,純粹和他維持單純、明白的公事關系,甚至連為他打點私生活時的態度亦是如此,所以他樂得將公私生活上的瑣碎事丟給她處理,完全不用擔心她會醋勁大發,鬧情緒罷工。
其實相識之初,他不是沒打過她的主意,畢竟她長得清美、賞心悅目,身材也不差,和他歷任秘書交手經驗,沒理由對她特別,誰知經過一次晚餐約會後,就沒下文了。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的挫敗,雖然那只有短短兩個小時共餐相處,可是她看他的眼光,從崇拜欣賞,漸轉為謹慎保守,然後是審視探詢,直像要把他看透似,再再然後,他完全讀不出來。要不是自尊心不允許他承認,他發誓,那應該稱得上輕蔑和懷疑。不過老實說,他心中一直有著隱隱預感,千萬不要和她牽扯得太深入,要不,他會慘遭滑鐵盧──死得很難看。
再接下來共事的日子中,他更有種感覺,她已經將他模透了,因為她了解,所以她能接受他一切狂妄不羈的行為,她可以對他在辦公室亂搞男女關系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影響正事就好,她可以為他應付外面多如牛蠅的「女性朋友」,只要在她能力範圍內。
她是第一個不受他外表所惑的女人,同樣也是第一個沒讓他視為女人的人。
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會讓他產生怕……喔!不!是敬畏,他連忙修正,她很少在他面前生氣,若是她生氣,準是因為他對地做出不合理的要求,讓她心情變差,就像剛剛一樣;或者是他……真的錯得太過分了。
就某方面而言,她就像一個警鐘,提醒他要注意、收斂。
他收回游移的心神,別再探究那個僅和他隔一道牆的女人,反正他早認了,她就是爺爺派來制他的克星。
打開公文,開始全神辦公,在這一刻,除非天塌下來,要不,沒有任何人、事干擾得了他。容易專心,處理公事效率一流,可能是他唯一的優點吧∼∼——
「新方公司今早跳票三千萬。」企新公司總經理于爾志將大哥大關掉,抬頭說道。「剛剛召開記者會宣告財務危機的消息,並道歉……」
「對誰?」坐在他對面的孟齊維一邊以優雅的動作切著牛排,一邊間道。
「當然是對社會大眾呀,好歹他們也是一家‘老字號’的公司。」于爾志說完後,靜靜打量眼前這名男子,就同性而言,他實在是俊美得過火,是天之驕子,是金童!但同樣也是男性之恥,他太不將女人當作一回事,是害男人背上「花心」、「風流」、「薄幸」的罪魁之一,讓好男人、純情男子得費好大勁才能出頭天,盡避如此,他還是欣賞這人,因為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上,他是個可敬的伙伴和可畏的對手。
「你們公司董事長和新方公司的老板不是八拜之交,怎麼沒伸出援手?」
「他們捅的洞太大了,資產才三億,負債十五億,嚇死人了,就算是八拜之交,也不敢隨便往那個無底洞砸錢下去。」他聳聳肩說,商場現實就是如此,有錢大家賺,有債大家躲。「不過這次是一場決策性的跳票,趁這個機會清理門戶,把賠錢的生產線關掉,對呵對外都好交代,算是我見過他們有史以來下的最佳決策。」
直到口中那口牛排吞下後,齊維才開口︰「誰幫他們操盤?」
于爾志露齒一笑。「你認識的。」
他認識?有這個能力的?「不會是張振君吧!」
「正是他。」于爾志看向門口的眼楮突然一亮。「哇︰說曹操,曹操就到,嘖!嘖!還帶個女伴來。咦︰那個女人好眼熟,不就是你那個萬能女秘書嗎?」
他們正在討論的那個人正和韓湄一起走進餐廳,他那高壯的身材可引起不少人注目,張振君是他的大學同學,亦是他的好友,因為對理財投資頗有一套,所以自籌一間個人工作室,專為人提供財務整頓及投資方面的專業咨詢。
真是令人驚訝,他的萬能女秘書居然會和那人一起在此出現,絕對稱不上巧合,因為他們兩人自從認識以來,以聯合對付他為樂趣,他有些防備地看著正向他走來約兩人。
「振君,怎麼有空來這兒?」于爾志站起來和來人握手。「我還以為你會留在新方公司善後。」
「應付那些記者有公關部的人,何必要勞我出馬?」
「有你出馬,一定會讓所有人相信新方公司很快就會度過財務危機。」孟齊維笑道,張振君有著渾厚的聲音,在配上那稱不上英俊,但看起來就是老實可靠的臉,會讓所有的人信服。
「是嗎?你去不是更好,大家一定會把所有焦點放在你個人魅力上,根本忘了還有新方這家公司。」張振君一邊笑道,一邊為韓湄拉開座位,讓她坐下,然後才入座。
「你這是褒還是貶?」孟齊維懶洋洋地間道,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嘲諷表情。
「兩者皆有。」
「你找我有事呀?還特地讓我的秘書帶你來這。」
「來這祭五髒廟不行呀?」振君定是看著齊維好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
除了韓湄以外的兩人全都不解地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你干麼對我嘆氣?」
「你知道我是在哪踫到韓湄的?」
「哪?」
「情趣商品店。」
齊維立刻扭頭瞪他的秘書,可她整張臉都埋在菜單後,完全看不見她的表情。
「還……真巧呀!」
爾志則一臉不信,因為他完全看不出這個正經八百的韓小姐會上情趣商品店。
「是呀!我去那邊買‘東西’,恰巧她也和我買同樣的東西……」說到這里,振君又嘆了口氣。「你也真是的,怎麼連這種事都叫秘書做。」他是指買的事。
「我要一份簡餐。」韓湄將菜單給侍者,表情平靜的點餐,完全無視兩道迫人的目光。
「秘書嘛!應該懂得為上司分憂解勞,這樣才稱得上盡責,若是能盡到保密之責,會更佳。」他依舊死盯著她,她則連看都不看他。
「我踫到她時,她正和店員爭論。」
一听到這話,韓湄的眉頭立時擰起。「這個就可以不用講了。」她轉向上司。
「巧遇到他,他想見你,所以就帶他來這兒。」她簡單地帶過。
齊維表情稍薺,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和人爭論什麼?」于爾志好奇地想知道下文。
張振看似笑非笑地啾著齊維。「她問店員,為什麼他們要賣那種破損率達百分之七十的給客人?」
齊維面色不改地看著他。「後來怎樣?」
韓湄眼楮則看著天花板,仿佛這場談話的主角和她無關。
「後來我和她打招呼。」
于爾志听了差點昏倒。「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怎樣?店員都已經答不出來,再問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這時,簡餐送上來,後來的兩人立刻埋首苦吃,另外兩人則瞪著他們,完全忘了他們自己盤中還有大半的食物沒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