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消息靈通,監視器布滿天下,哪需要他當報馬仔啊?
他還不是常常被主子抓去當消遣。
「平日不積德,你這下知道惡名昭彰的下場了吧?」
紫鳶幸災樂禍地一笑,認為青鳥就算被他人誤會也是活該,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那麼多人跟著來看熱鬧,紅雁只瞪青鳥一個人,擺明了理由很清楚,誰教他總是愛四處瞎攪和,不識相的嘴巴也老是亂說話。
「沒錯,真不知你哪里來的臉皮喊冤。」連平日不多話的黃雀都忍不住嗤道。
「喂喂喂,你們弄錯對象了吧,我又不是你們眼前應該『關心』的人。」
怕自己再不想辦法月兌身,恐怕連藍凰和綠都加入韃伐他的行列了,青鳥趕忙提醒眾人此行目的,省得自己繼續成為眾矢之的。
每次都這樣,每個人都把他當成箭靶來射,真不知他是招誰惹誰。
「是呀,你們可別冷落了我們可愛的新家人。」
從未轉移注意力,始終凝望著安玟莉的唐傲雨在此時笑著插入對話中,無疑成了青鳥的救星。
听主子一說,所有人原本被轉移的目光,一下子又全都集中在安玟莉的身上,二話不說就把青鳥的存在丟到腦後去,儼然當他不存在般。
不在乎被人冷落,青鳥樂得清閑。
頭一次見到安玟莉的人,無不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眼前能讓紅雁大感興趣的女子。
被眾人排開的陣仗所驚嚇,始終躲在紅雁身後、不安偷覷著他們的安玟莉,不習慣一下子從隱藏者成了注目焦點,頓時成了倉皇的小兔子。
他們一個比一個出色,每個天生就像有股能壓死人的氣勢,跟紅雁明顯是同一國的。
相形之下,她覺得自己好渺小,幾乎要找不到立足之地。
像她這樣的人……真的可以賴在紅雁身邊嗎?
當那個笑起非常親切的男人認定她是他們的家人時,她心中的確涌起一陣莫名感動,可是一回到現實,她就不敢妄想能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啊!
家人……紅雁會承認嗎?
安玟莉的沮喪,連八百里外的人都能感受到。
自從她被唐傲雨和影子組織的老大們團團包圍,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整組人馬卻連一句話也沒跟她聊到就走人,之後她就陷入了莫名的失落里。他們帶著令她不解的興味眼神相繼離去,不禁讓緊張的她認為︰也許是她太平凡了,引不起他們想認識她的興致。
可能她永遠不會知道--
他們之所以沒跟她哈拉,完全是紅雁始終陰鷙的臉色使然。
唐傲雨領頭的一行人,不用大腦想也很明確的感受到紅雁毫無跟人分享「玩具」的打算。他們自組觀光團,還帶著主子當擋箭牌的行徑,讓因為主子在場而敢怒不敢言的紅雁情緒不快到了極點,少說也狠狠瞪了每個人一眼。
除了唐傲雨之外,誰開口說話,誰就是那個活該被紅雁瞪的人。
藍凰最聰明了,跟著看戲卻沒嚼半句舌根,不挨一瞪便全身而退。
在安玟莉沮喪不已時,紅雁亦是心情欠佳。
一群看熱鬧的人走了,主子交代的話他卻不能忘。
主人要他查那群闖入海家的人究竟是什麼身分來歷,他現在是查出來了,卻一點也沒有完成任務的輕松感。原來那群人的指使者,根本是影子組織的叛徒,而且還是他旗下所訓練出來的影子。
叛徒,在兩年前就該死的叛徒,卻因他一時心軟而被他私下流放。
經過兩年茁壯勢力,叛徒從奄奄一息的落水狗,成了闕龍門的心月復大患。他很清楚,主子走這一趟不單只是為了看看安玟莉,而是為了要看他如何解決叛徒的事。
沒人可以體會他近日來的煩悶。
唯有跟安玟莉相處的時候,他才會暫時放松下來。
他從她身上找到一種令他意外的安定感,一天比一天來得明顯。
每一個影子都清楚,一個習慣漂泊的影子,要找到令自己安定的力量是多麼困難。普通人談感情失敗的機率有多高,影子們便要乘上百倍。
因為感受如此強烈,他不得不正視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也許有一天會失去她的念頭,讓習慣獨來獨往的他,感受到少有的不安……他從來沒對一個人有過如此壓抑不了的獨佔欲。
雖然在乎主子、在乎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但他不曾害怕失去。
對不屬于自己的生命,他從來未曾特意看重。
他有好多前所未有的復雜體會。
「你……你干嘛用那麼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本來想躲在角落,任由沮喪在心底肆虐發酵的安玟莉,終究還是受不了紅雁始終盯著自己瞧的眼光,只好乖乖從晦暗的世界里爬了出來。
他凝視的目光,讓她想搞一下自閉都不成。唉,誰教她就是在意他嘛!
凝望著她,紅雁有些答非所問︰「什麼叫奇怪?」
回顧他的人生,成為孤兒,沒有父母叫奇怪︰成為影子,生命里充滿普通人不會擁有的經驗叫奇怪︰他所擁有、所失去的一切都叫奇怪。被所有奇怪的事物包圍,獨獨她,是如此平凡,卻能在他沉寂的心湖激起漣漪。
在他眼里,最奇怪的東西是她才對。
「你問我,我怎麼說得上來啊……」安玟莉愣愣地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把問題丟回來給她。總不能要她老實說,他從來沒給過她這麼熱烈的眼神,她消受不起吧!
她還是比較習慣他對人愛理不理的態度,說起來還真是自己骨子里犯賤。
「說不上來嗎?」紅雁淡淡一笑,神情顯得有些憂傷。
「呃,你怎麼了?」不習慣他如此反常的樣子,安玟莉有些焦急不安。
將她表露于外的關心看在眼底,紅雁笑容里的憂傷緩緩褪去。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在下意識中月兌口問道︰「妳陪我去一個地方定定好嗎?」
那個充滿夢魘的地方……他想遺忘,卻從來也無法真正忘掉的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
有個位于偏僻城郊,一處四面紅色磚牆都爬滿青苔藤蔓,就算善心人士和社福人員想要前來關心采訪,恐怕繞了半天都還找不到路的「聖心孤兒院」里,住了許多被孤兒院院長虐待、剝削的小甭兒。
一踏進破舊的孤兒院,到訪的賓客都會聞到陣陣腐酸味。
客人聞不到的,是孤兒院院長因貪婪而腐敗的味道。身為孤兒院院長的胖婦人,不但利用可憐的孤兒欺騙想領養孩子的人,將他們當作待價而沽的商品,騙取甭兒院的經營費用卻暗自中飽私囊,在孤兒們有買主之前,還拿他們當童工徹底剝削著他們的勞力。
想領養院里的孤兒,不需要任何繁瑣手續,底價只要一千美金便能帶走。
甚至,價錢殺至更低她也能接受,對她來說只當是無本生意在做,多賣一個孤兒就多賺一筆錢。至于孤兒被各式各樣沒經過審核的領養者帶到什麼地方,從此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一手賣掉這些孤兒的胖婦人從來也不關心。
她本來就當孤兒是浪費糧食的米蟲。
只要她有想打、想罵的心情,孤兒們就得承受她的虐待。
「你們這些沒爹、沒娘、沒人要的小雜碎,生來就只會浪費我的白米,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看門狗來得有用,你們要搞清楚,是我可憐你們,才讓你們有得吃、有得住,現在不過叫你們做點雞毛蒜皮、要不了你們多少力氣的事,你們竟敢給我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