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了模由額頭冒出的冷汗,他失神好一會兒。
他在……做夢?一想到剛剛的感覺是那麼真實,他突然害怕雪兒是不是已經出了什麼事,所以他才會在夢里看見她?
瞬間,龍翼用力地甩頭,強迫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那只是做夢而已,沒有任何意義存在。
不,不會的,雪兒不會有事的!
他必須深信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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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繼續熟睡,龍翼走出了小木屋,不自覺地來到林園的某處。
寂靜的夜里,明月如勾地懸掛于高空,讓人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經歷過詭譎的夢境後,任何東西他看在眼里仿佛都不真實。
夢里的畫面,像夢魘一般令他揮之不去,也讓他的內心無法平靜。
強迫自己相信那只是一場夢,他卻還是隱約感到心慌。
雪兒的淒厲求救聲,一聲又一聲在他的腦海里重復播放。
雖不願意承認,他還是受到惡夢的影響,依舊心煩氣躁。
漫步在只有月光照映的小路上,龍翼因為听見細碎的腳步聲而驟然止步。
癘窸窣窣,那細碎的腳步聲斷斷續續,像是那人拖著重物而走走停停。
放輕腳步,朝聲源處尋去,沒多久他便听見非常虛弱的喘息聲。
還沒看到對方的臉,他卻能從對方急促卻濃濁的呼吸聲听出來,這個人應該受了重傷,所以才會走走停停。
怕驚動對方,龍翼並沒有貿然現身查探對方的身份。
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闕龍門又不是什麼善良百姓會流連的地方,他做事是應該比平常更加小心幾分,步步為營才對。
他以最緩慢的速度移動,直到可以看到對方為止。
看見在夜里出沒的人影時,龍翼不禁大吃一驚。
說真的,他怎麼也沒想到會看見——
受重傷的橙鳳臉上幾乎沒了血色,正緊閉雙眸靠在樹干上休息,神情顯得有些痛苦。
鮮紅的血,正順著橙鳳的手臂滑下,再從她的指尖落人土里。
「誰在那里?」
在龍翼出聲之前,橙鳳已驀地張眼,朝他所在的地方望去。
瞬間,她防備地站起身來,幽黑的雙眸炯炯有神地瞪著他所在的地方,完全沒有傷者該有的虛弱姿態。
一如所有的「影子」,她擁有該有的求生本能。
「是我。」既然被她發現了,龍翼也就大方地從暗處緩緩走出來。
「你在這里做什麼?」
發現是他,橙鳳才松了口氣,卻還是不悅地質問他。
不願意讓伙伴和屬下們看見她此刻的狼狽模樣,她也沒有能快速解決掉他的把握,只好慶幸他是個和影子組織沒有關系的人。
雖然她原本希望不會踫見任何人。
老天爺不肯成全她,她也莫可奈何。
「你又在這里做什麼?」
龍翼微微揚眉,神情顯得輕松地看著她。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已經慢慢對她的惡言相向不為所動。
「不用你管!」
她升起防備心,不很高興地白他一眼。
早就知道她不會給他好臉色看,龍翼也只是雙手環胸地站在她的面前,用同樣倔強的態度反問︰「那你又憑什麼管我?」
本來,他是打定主意,往後跟她井水不犯河水的。
誰知道,看見她此刻狼狽的模樣,他不但沒有大快人心的爽快感覺,連不管她的死活都做不到。
縱使她全身黑衣,他還是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紅色鮮血正從她的黑色衣服底下滲出。
或許剛做惡夢的關系,她身上流著鮮血的情景在他看來特別觸目驚心。
紅色的鮮血,使他的腦海里浮現更多充滿血腥的畫面。
「走開,我沒心情跟你瞎扯。」
橙鳳吞下一口氣,沒力氣跟他你來我往地斗嘴。
說他是衰神一點都不為過,自從抽中得照顧他的簽之後,她的霉運就沒終止過,出什麼任務都比平常更艱辛才能完成也就罷了,現在她竟然還受了傷!
天曉得,她至少已經十年沒有流過這麼多血了。
「當然噦,痛得想哇哇叫的人哪有心情聊天。」
龍翼走到她的面前,近距離地盯著她的傷勢看。
不管她如何逞強,愈來愈蒼白的臉色都在宣告著,她隨時有可能昏厥。
依她的身手看來,他實在很難想像誰能把她傷成這樣。
他得承認,沒有幾分真本事,妄想踫她一根寒毛。
她絕對不是需要男人保護的那種女人。
「誰痛得想哇哇叫了?」
橙鳳咬牙怒罵,一點兒也不接受他侮辱她的用詞。
她才不會因為受傷而哇哇叫。
她寧死,也不會令影子組織蒙羞。
凝望了她一眼,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像在心疼她的光芒。
沒來由的,他突然柔聲對她道︰「血肉之軀,痛了就叫也沒什麼不對。」
女人,就像雪兒一樣,本來就應該生來受人呵護的。
並未覺得女人都是弱者,可是他卻認為女人生理上的先天構造本來就比較差,讓男人保護沒有什麼不對,甚至合情合理。
「我也沒見你叫過。」
瞥他一眼,橙風絲毫不領情地回道。
在他動彈不得的那一陣子,她沒見過他叫痛。
他這家伙,沒道理自己有骨氣,卻不許別人表現得堅強點吧!
苞他相比,她所受的嚴苛訓練,更不允許她表現得軟弱。
「影子」的成長歷程,並不足以對外人道就是。
「我是個男人。」
龍翼迎上她的目光,回答得理所當然。
「男人又怎樣?沙豬!」
橙鳳動了氣,引起傷口陣陣劇痛,依舊對他惡言相向。
要不是負傷在身,她絕對會對他下戰帖,讓他瞧瞧女人到底是不是弱者。
她最厭惡自詡為女性保護者、實則為了滿足自我大男人心態、壓根兒就不把女人放在眼底、只拿女人當花瓶看的家伙。
對沙豬而言,女人的存在價值絕對不高。
「如果不是我開始有點了解你,你馬上就得自生自滅了。」
眉一皺,龍翼冷不防地將毫無心理準備的她一把抱起。
她若繼續逞強下去,待會兒他就會看到一個女人昏倒在地上。
他深深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她如此倔強的理由。
或許是身為領導者,才使她擁有不服輸、更不輕易跟人妥協的個性吧!
「你了解個鬼,快把我放下來!」
橙鳳漲紅著臉在他懷里掙扎,反而弄痛自己。
彼不了昏眩的感覺,她羞憤得只想快點雙腳著地,一點兒也不感激他的雞婆。
無疑的,在一個男人面前表現得如此狼狽,對她來說似是受到極大的羞辱。
雖不願承認,但她此刻確實像個無助的小孩。
她不曾對自己感到如此失望,痛恨自己此時竟然連賞他一巴掌的力氣都沒有。
要是被任何人瞧見她現在的模樣,她肯定覺得難堪到想一頭撞死。
「放心,要不了五分鐘,我就會讓你離開我厚實胸膛,躺在舒舒服服的……」想起自己睡的那張床並不怎麼舒適,龍翼旋即改口︰「不,托你之福,我會讓你躺在睡起來不怎麼舒服的床上。」
五分鐘,足夠讓他抱她回到小木屋。
床是她給的,就算睡起來不太舒服,她也只能認了。
至少他很確定,她並不希望別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龍翼,我要你現在就放我下來!」橙鳳咬字清晰地命令他。
不管他怎麼想,她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然後回自己的地盤偷偷療傷。
朝小木屋前進的同時,龍翼從容地道︰「你一身是血,我也沾了一身血,現在放你下來有什麼意義嗎?」
照他看來,她連走幾步路都艱辛無比,若再逞強實在很愚蠢。
想當初,她對待他的方式,他沒有如法炮制報一箭之仇,她就應該感到慶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