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也曾為他的感情問題出了不少餿主意。
雖然還很黑心地跟他收咨詢費用,可無論如何,其實項崇恩還是很疼妹妹,不想看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
「如果你太愛我,我想我會覺得很困擾。」項惠紫不客氣地拍開他的手。
他有多余的愛,給梓泉一個人就夠了。
「親愛的項崇恩同學,你說誰是沒感情的動物?」
在項崇恩模著手,正想抗議手足之情被她冷漠拒絕時,幾個人一臉皮笑肉不笑地朝他圍了上來。
很快,項崇恩就被他們的撻伐聲淹沒了。
沒拯救親人的沖動,項惠紫的視線又落回窗外。
身後的吵鬧,于她已像遠處的塵囂。
★※★※★※
從醫院看天空,是憂郁的藍色,讓人窒悶。
一片藍天,從醫院里看,就是少了明快爽朗的味道。
明明是同樣一片天空,在不同的地方看,感覺就是不同,這是陳翼最近才有的體會。
會跟項惠紫一起看過的天空,就是充滿希望的顏色。
至少,當時的他是如此感覺。
在髒亂嘈雜的工地里,一起吃著便當,一起看著遠處的天空,一點都不浪漫的環境,卻從來沒給他如此陰郁的感受。
縱使發現她騙了他許多事,他還是無法否認,跟她分享的一切,都讓他有種幸福的感覺。
只是,好像是誰說過,幸福總是稍縱即逝。
苞項惠紫分手到現在,陳翼仍無法相信她竟可以什麼解釋都不給,說分手就分手。要他如何不以為她是男朋友太多了,所以不差他這一個。
不顧承認,氣她騙了自己……他還是沒骨氣地想她。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一個女生牽腸掛肚。厭惡自己變得這麼沒用,每天一起床,他都告訴自己別再想她了,回到沒有她那時的生活就好。
偏偏,不僅僅是醫院的天空,沒有她一起分享的天空,都是如此的憂郁。
「阿翼……」
「哥!」陳筱娟驀地拉了一下陳翼的手,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怎麼了?」陳翼回過神,莫名所以地望著妹妹。
沒听見母親的吵鬧聲,所以他並不認為是母親的病又發作了。
事實上,母親最近一直很安靜,已經很久沒有發病;甚至,今天還是母親央求妹妹想曬太陽,所以他們才會用輪椅推著母親到醫院的花園里散步。
「媽……媽在叫你。」陳被娟驚愕地望著母親。
自從母親生病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喊出哥哥的名字。
陳翼愣住,發現母親真的正看著自己。
雖然母親已不排斥他的接近,可是以為母親認得出他來,一直都只是他自我安慰的想法,其實他根本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阿翼,那位小姐不來了嗎?」坐著輪椅的陳母仰起臉,一臉平靜地問。
「媽,妳認得我了?」陳翼幾乎要哽咽了。
「傻孩子,我是問那位小姐最近為什麼都沒來看我了?」陳母像個孩子般執著,就是想知道「那位小姐」的事情。
陳翼吸了口氣,才在母親身前蹲下。「媽,妳說的小姐是誰呢?」沒人能明白,他內心此刻的波濤洶涌。
等了多少年,他才等到這一天,要他如何能不激動?
終于,母親記起他了,她認出他是她的兒子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
「就是會天天帶著滿天星來看我,總是對我笑,又長得很漂亮的那位小姐嘛!」陳母對兒子的遲鈍感到不解,似乎有點累了,卻仍很努力地解釋。
最近,病房里沒有滿天星了,讓她覺得好冷清。
陳翼莫名所以地望著站在母親輪椅邊的妹妹,陳筱娟似乎有些遲疑,之後才猶豫地道︰「哥,媽媽說的人,是項姊姊啦。」
「惠紫?」光是說出她的名字,陳翼都覺得心絞了一下。
他沒想到,母親也知道項惠紫不是護士小姐了。
「嗯,項姊姊叫我別告訴你,她以前每天早上都會到醫院來看媽媽,總是陪媽媽說上十來分鐘才走;媽媽很喜歡跟項姊姊聊天,所以每天早上都很期待,可是最近項姊姊都沒來了。」
所以母親的失望,其實跟他的一樣顯而易見。可即使一股作氣說到最後,陳筱娟還是不敢把心底的話說完。
自從項惠紫不再出現,哥哥就一副三魂少了一魄的模樣,想也知道他和項惠紫之間出了問題;偏偏感情的事除了當事者,誰也幫不上忙。
雖然不明白像項惠紫條件那麼好的女生,怎麼會喜歡上她什麼都沒有的哥哥;可是她卻非常高興哥哥交了一個這麼棒的女朋友,一點都不希望他們分手。
項惠紫聰明又漂亮,哥哥跟她分手絕對是個大損失。
因為項惠紫不只是陪母親說話,找到讓母親病情一日日好轉的方法,看到她在一旁為數學習題傷腦筋的時候,也主動用簡單明了的方法教會她如何演算,所以陳筱娟早把她當偶像崇拜。
不管誰對誰錯,她都站在項惠紫那一邊。
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拿著刀子架在哥哥的脖子上,逼他主動跟項惠紫和好。
男人主動低頭,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反正,談戀愛誰對誰錯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愛還在不在不是嗎?所以不重要的就不用太堅持。
何況哥哥不和項惠紫聯絡,害她數學問題都沒人可問了。
每天?錯愕地望著妹妹,陳翼想都沒想過,項惠紫還為他做了這些事。
原來母親復元得如此神速,並非奇跡。
「阿翼,我好久沒看到那位小姐了,你去叫她來看我嘛。」在陳翼失神時,陳母伸手輕輕踫了兒子的手,像個孩子一樣的要求。
陳翼眼睜睜望著母親主動踫他的手,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最簡單的東西,他卻多少年都不敢奢望了。
第十章
「我說過,都要畢業了,別再喊我副會長……」項惠紫緩緩回頭,優雅得像一只有名貴血統的貓,柔柔的語氣卻讓人更為之屏息;但她未竟的話語卻消失在看見訪客的那一秒,整個人也在那一秒停格。
棒著一堆人,陳翼就出現在她眼前。
隨著她專注的視線,擋光的眾人自動自發往兩旁一站,空出一條康莊大道。項惠紫突兀的沉默,讓學生會更為寂靜,彷佛一個人都沒有。
有時候,沒有聲音也足以讓人窒息。
在大家都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邡聖攸頭一個打破沉默︰「哎,君恆,原來是我們見過一次面的陳同學對不對?」對聒噪的他來說,要保持緘默本來就不太可能。
黎揚看了邡聖攸一眼,似乎在用眼神暗示他別蹚渾水。
「嗯。」扇君恆只是輕哼一聲點了頭。
「選大好日子來找麻煩的嗎?」朱炎撇了撇嘴嘲謔。
「番石榴番石榴的。」哪一回出力的事,那幾個家伙不是全推給小一屆的他?望著對方不輸自己的魁梧身材,葛朝平在一旁暗自咕噥,心想這家伙要是來找碴的,自己準會被推出去殺敵。
不過,他慢半拍的想到──學生會今年進了新血。
嗯,陣容堅強,如果對方找碴,這回他應該可以一旁涼快了吧!將幾個學生會的新成員掃視一遍,葛朝平突然覺得一點都不番石榴了。
「請清場好嗎?」頓了口氣,項惠紫直接望著項崇恩道。
她眼中有著非常強烈的堅持和請托。
「听到了沒有,本場『清算大會』謝絕參觀。走走走,不想被流彈波及的走快點,想死的可以找張椅子慢慢欣賞;少了條胳臂缺了條腿,就煩請自負責任,找家營業中的醫院就醫去。」領了命,項崇恩隨即雙手大開往外揮,像趕小雞一樣噓聲不斷,趕著學生會里眾多好奇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