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後頭的她,連多看朱苻幾眼的興致都沒有了。
倒是朱苻繞到後頭,主動走到她的身邊。
「謝謝你這些日子照顧翎了。」朱苻近距離打量眼前的美人兒,認為寧總管說是她魅惑了翎,才讓翎的性子大變,未免有些夸大偏頗。像她這樣的絕色美人,不用媚功也能把男人迷得團團轉。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是有其道理的事。
美人與醇酒,對男人來說都是缺一不可,人生大樂也。
「不,民女得罪小王爺不少回,該感謝小王爺大人大量不計較才是。」如今—一回想,以朱翎天之驕子的身份,的確是對她百般縱容。還真虧高高在上、被眾人逢迎慣了的朱翎,能將她的無禮完全包容下來。
至今平安無事,留下了一條小命,或許她該感謝祖宗保佑。
想起來,她不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捏了把冷汗。畢竟這是人命如螻蟻、權貴可掌控一切的明代,誰曉得她得罪像朱翎這樣尊貴身份的人,會換來什麼樣慘不忍睹的下場?自莫名其妙地掉到古代以來,或許她根本是靠著一時的好運氣活下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想到這里,她決定往後更加謹言慎行,至少當是為了爸媽吧!
「別這麼說,你的貢獻或許不在實質上,可還是值得感謝的。」朱苻一派斯文地微笑,話里藏著似有若無的玄機,溫柔的眼神卻仿佛能攝走女人的心。
朱苻溫和的俊笑,使史湘雲有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我不明白……」看他看得失了神,她靦腆的神情有些嬌羞。
那像鄰家大哥哥般無害如陽光和煦溫暖的笑容,讓落至古代的她不由自主對這時代的人第一次產生安心的感覺。身為獨生女,她已經習慣獨佔父母的愛,也沒渴望過多個兄弟姊妹的想法;可是,如果有個像他這樣的哥哥,她一點也不會反對,也許還會很開心。
扮哥啊,她突然好想要一個喔!
「遲早會明白,不急于一時。」朱苻笑著踫了下她的下巴。
不知為何,史湘雲對他的踫觸不但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臉上的紅暈反而更加深,好似一個女人在跟心愛的男人說話時,才會產生的羞澀反應。
「二哥,不許踫她!」朱翎突然將身體傾出轎外,不顧眾人的錯愕沖著朱苻大喊,還微微高燒的孱弱身子甚至激動地從轎上掉下來,是下人們七手八腳及時扶住,才沒讓他當場摔個狗吃屎。
朱翎在轎子里頭將那令他爐火中燒的畫面看得一清二楚。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初見面的二哥了?
朱翎氣朱苻竟然當著他的面,隨便伸手去踫史湘雲;但他更氣的,是史湘雲不但沒有像抗拒他的踫觸一樣抗拒二哥,竟然還一臉嬌羞不已的模樣。她對他們的差別待遇,加上讓他吃醋的對象又是在家里他最喜于親近的二哥,其中復雜的心情起伏,只有情感酸澀的他自己明白。
朱翎從沒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產生如此復雜的情緒。
而所有人都瞧見了朱翎眼中的獨佔欲.連史湘雲都看傻了。下一秒,燙火的熱度已延燒至她的整張俏臉。
朱翎吃醋的方式,還真直接明顯啊!面對眾人回頭的注目,滿臉通紅的史湘雲尷尬不已,心窩卻緩緩漾起一股讓人覺得幸福的暖流。
她郁悶的心情,在瞬間紓解了不少。
「瞧,你的貢獻。」朱苻不但沒和她保持距離,反而更加湊近她耳旁輕笑。對他來說,麼弟對他投以如此憎恨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新鮮事。
嘖嘖,不過為了個女人!虧他特別疼他,照顧這個麼弟二十幾年了呢!
一听到朱苻的暗示,史湘雲臉上的高溫幾乎讓她熱出汗來。
「二哥!」見朱苻都快吻到史湘雲的臉,讓人扶著的朱翎不由得怒喊。
這一喊用掉過多力氣,使得他喘息不已,但他憤怒的眼神卻如狂洪猛獸;他怕二哥也對史湘雲感興趣了,而史湘雲又似乎對二哥比較感興趣。
懊死,到底是為什麼?他知道二哥打出娘胎就犯桃花,是女人見了他都不免臉紅心跳,從小到大在女人堆里都是無往不利;可是二哥哪個女人不好犯,干嗎犯到史湘雲身上?朱翎滿心詛咒,卻只能兀自焦急,希望二哥離史湘雲愈遠愈好。
別人他還搶得起,可是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跟自己的二哥搶。
「好好,我知道你一刻見不到我都難過,我這不就過來陪你了;別老是大聲小聲地嚷嚷,人家還以為你為了個女人,對你最愛的二哥吃醋呢!」對史湘雲眨了眨眼,朱苻便好聲好氣地走向轎子,話里不乏明諷的凋侃。
真是男大不中留,疼了多少年都是白疼了喔!
朱翎遠遠望著史湘雲,欲言又止的。
史湘雲杵在原地跟他四目相接,一時間也不知道心口緊縮的感覺是為了什麼,最後只是在他目不轉楮的注視中,對他擠出一抹笑容,朝他揮了揮手。
不知為何,朱翎突然臉色鐵青,不發一語地坐回轎子里。
等兩個主子都坐好。寧總管立即命人起轎。
史湘雲莫名其妙的手僵在半空中,根本不明白朱翎在氣什麼。想起朱翎曾經半威脅半利誘、殷殷切切地要她為他笑的事情,明明笑不出來,她還特地為他擠出笑容,他怎麼可以對她生氣?這樣糟蹋她的心意,別想她下回再為他笑了。
對了,說不定沒有下回,不會再見到他了,朱翎他……要娶妻了不是嗎?
jjwxcjjwxcjjwxc
揮之不去的煩躁,一直跟隨著莫名郁郁寡歡的史湘雲。
自從朱翎離開以後,她連找尋回家之路的心情都沒有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這個時代,她就像個來歷不明、沒親沒戚的孤兒,她明明就很想回到電話、泡面一樣不缺、親人朋友都在的電子世界啊!
她有好幾個要交的研究報告還沒寫,大學學分也沒修完;再不想辦法回去,她肯定會被當了慘遭留級的命運……可是,她胸口這股讓人無力的感覺是什麼呢?一想到那只身份高貴的,可能再過不久就要娶哪家門當戶對、跟他出生在同個時代的名門閨秀,她就莫名地心煩。
可是,心煩個啥勁啊?朱翎要娶誰明明不關她的事啊!
那沒感情的家伙,要娶烏龜還是王八,只要他高興就好,關她屁事?她應該努力思考,該怎麼盡快找到線索,可以回到爸媽的身邊才對……
史湘雲暗惱,卻是意想愈生氣。
那混蛋離開賈府以後,再也沒回賈府來看過她一回半次,以為吃別人豆腐是不用負責任,吃完拍拍一走了之,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嗎?男人果然一點也不值得用心對待,真是可惡到了極點!
「湘雲妹子,你獨自在這兒氣些什麼呢?」
「我沒有在生氣。」被賈寶玉突如其來從背後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史湘雲仿佛被看穿心事般,有些不好意思的尷尬。
她想得太過人神,竟連何時有人走在後頭都沒發現。
「既然沒有,無辜的花朵兒是為誰不幸、為誰而亡?」賈寶玉望著她手中被捏死的花,不是很在意珍貴花朵被糟蹋地輕笑調侃著。
花兒本就年年謝,緣起緣滅自有生死定論。謝在美人手中,花兒不也算是值得,總比被鹵莽大漢糟蹋的好。
「噢,我怎麼會……」手一松,緊捏的紅花落了地,史湘雲也漲紅了臉。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是何時殘害了一朵花的生命,還泄憤似的緊握不放。望著陳尸于地的花朵,正以殘缺不全的花體,無言地控訴著她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