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不了人,不就多一張嘴吃飯,他和大哥也不介意照顧小妹一生。娘何必要小妹去尋什麼丈夫,自古還沒听過這麼荒謬的事。
可見,娘是認定小妹真的嫁不出去……
鎬真收回視線,看向身旁語中難掩責備之意的兩個兒子,令兩兄弟一愣。
娘親的眸中,浮上的是無盡的擔憂。
「你們兄弟以為,娘是真捨得嗎?」鎬真的眼中染上一層雨霧,她忍著悲傷語重心長地道︰「娘是不捨也得捨啊﹗」誰教算命大師說了……
兩兄弟相望一嘆,默默無語。
*****
走呀走的,柯夜心覺得累了,便開始找客棧休息。
反正找相公也不是急得來的事,瞧包袱里裝了那麼多銀兩,就算找得再慢也不會餓死地,那她慢慢找就成了。書上不是說了嗎?凡事不能急,太急會倒楣的……
沒說?算了﹗
不是她要茫無頭緒,因為從沒出過遠門的她,實在也沒什麼方向感,離開家以後就一直走,也不知道會走到哪兒……
柯家莊原本就建于城外討風景好,現在胡亂走一通,她似乎愈走愈偏僻了。
這荒郊野外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要去哪里找客棧?不知又走了多久,眼見天也黑了大半,她又累又煩悶,可不想露宿荒野。
好不容易,她終于看到燈光。
說也奇怪,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野竟然真的有客棧﹗簡直是老天爺看她可愛,特地變一間客棧出來救她一命。
再走下去,還沒找到娘要她找的相公,就先把她給累死了。
雖然說那客棧看起來有些破舊﹔不過在這節骨眼,有得住就該偷笑了。
非常時刻,她哪還有什麼無聊的精神去挑剔些什麼。
仰望那還有些腳程的客棧,下意識的,柯夜心加快原本快走不動的步伐。
只是當她看見掛在客棧上頭,那塊只寫了兩個字,應該是店名的橫匾招牌,不禁有剎那的微愕──
「黑店1?」她仰望著招牌上粗率潦草的字,不禁覺得有趣。
連是黑店都明說了,還會有客人上門嗎?
當然有──不就是她羅﹗眼下荒涼得很,教她去哪里換家客棧投宿啊?
所以,她連考慮也懶,直接進去名叫「黑店」的客棧。反正沒得選擇,想再多還不是要住進來,浪費那個精神干嘛﹗
當她一踏入客棧,立即發現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她身上。
就說她美麗可愛嘛,真不懂親愛的娘干嘛怕她嫁不出去﹗柯夜心得意的想。
但那些眼光並非善意,她每走一步都像被盯了梢般,柯夜心再沒大腦也能感覺到,這客棧聚集的不會有太多善良百姓。
「姑娘,您投宿?」
一個像店小二裝扮的人,將她上下打量過後,露出一口黃牙迎上來招呼。
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柯夜心本來想轉頭就走﹔但一想到自己沒地方可去,天也晚了,她還是朝店小二點了點頭問︰「有空房嗎﹖」
是她疑心太重吧﹗店名叫黑店不代表就是黑店,她從小就善良可愛,怎麼能以貌取人……這店小二長得這麼「抱歉」,又不是他的錯。
懊怪他爹娘才是﹗不然就往上追溯,怪他爹娘的爹娘,或者他爹娘的爹娘的爹娘……算了,怪不完。反正外貌天生,怪不得人就是。
「有、有﹗」店小二連聲應答,卻有點遲疑。「不過……」
「怕我沒銀兩白住?」她直率的挑起眉問。見小二嘿嘿的干笑兩聲,便從包袱里將錢袋掏出來,打開錢袋露出白花花的銀子。
一瞬間,柯夜心幾乎感覺到整個客棧里的人眼楮都發亮了。
錯……覺吧﹗
店小二一見銀兩,立即笑開了眼,立即以最諂媚的態度奉承道︰「姑娘愛說笑了,我一看您,就知道您大富大貴,不會是想白住的那種客倌……」
「好啦﹗別淨說廢話,我肚子餓了,有沒有好吃的?」柯夜心不耐煩的打斷店小二似乎將永無止境的廢話。
若等他扯完,恐怕早餓扁她可憐的五髒六腑。
想起幾乎一天沒進食,她的腸胃就更理直氣壯的大聲嗚放,嚮得可宏亮哩﹗
原來,她可憐的雙腿不只是累壞,還餓軟了。
「當然有﹗大姑娘您先坐,小的立刻去張羅。」小二殷勤的進了廚房。
坐﹖﹗坐哪兒呀?
一眼望去,柯夜心發現這客棧的客人不多,桌位更少得可憐。店小嘛,幾張桌子就讓那三三兩兩的客人給全佔了,根本沒空桌子。
環顧四周,柯夜心朝最角落那只有一個人坐的桌位走去。
瞧這店里,沒盯著她瞧的,也只有那連頭都沒轉過來的木愣子啦﹗那被她稱為木愣子的男子,背影修長挺直,她直覺認為和他同桌會比較「安全」。
其他那些以怪異眼神看她的傢伙很難讓她期待,避遠些好。
*****
「我可以坐下嗎﹖」柯夜心走到那人的桌旁,見他頭也沒抬,只好禮貌的詢問。
那木愣子沒回答。
不用說,她把他的沉默當作同意,不客氣地一坐下。
就算他想趕,她也不會走的。
一坐下,她當然禁不住好奇,審視著眼前這個連美女都懶得看的木愣子,看他是不是個沒長眼的瞎子,不然怎麼會沒注意到她這個絕世大美女。
偏偏他不是,原來木愣子沒瞎,雙眸還犀利炯亮得嚇人,搭上高挺的鼻梁、抿緊卻有型的雙唇,一張寒酷的臉要算得上是完美的冷俊﹔但唯一讓他不完美的不是他天生的五官,而是一道劃過他臉側、已淡淺的疤痕,那刀疤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店小二送上菜,柯夜心草草地吃了些﹔不再饑餓的她,注意力就不在食物上了。這木愣子是故意忽略她嘛,從頭到尾不搭理她也就算了,連瞥都不瞥她一眼。
柯夜心覺得受污衊了。
她可是宇宙無雙的大美人耶──雖然這是她自己說的,沒人承認。
但她主動和他說話,沒反應就是木愣子的不對﹗
「喂﹗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說話?」她不死心地又朝他喚了聲。
突然,她想到──他該不會是聾子﹖﹗
那她對他說了半天話,豈不是在浪費口水?真是的﹗也不早說……若他還是個啞巴就更慘了。
虧他長得挺賞心悅目,竟既聾又啞,真是可惜了。
見他自始至終毫無反應,柯夜心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就說嘛,沒道理他會不搭理像她這樣可愛、善良、美麗、絕色的……算了﹗在心底一直夸自己也是會累的,還是省點力氣好了。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不再只用嘴巴,連手都派上用場。她冷不防地用手去推木愣子的身體,月兌口道︰「木愣子﹗我在和你說話。」
可別告訴她,木愣子連反射神經都死光,全木頭化了。
「你叫誰木愣子﹖﹗」
木愣子會說話耶,奇了﹗柯夜心張大眼,骨碌碌的大眼盯著眼前的人。
原來他不聾也沒啞,那聲音冷凝僵硬,她肯定是出自一臉寒霜的木愣子之口。
「當然是叫你,我眼前有別人嗎﹖」她不知死活地承認。
月衍的眸光流轉出殺人的冰霜,這無知又煩人的女人,最好識相就此閉嘴﹗
別怪他有先入為主的觀點,會在人前把一大袋銀兩亮出來的,本來就是無知之輩。更別說她一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沒為她的愚蠢喪命,是她命大。
「不要用那麼兒的眼神瞪著我,我又沒欠你錢。」見他不吭聲,她還故意挑興。
他不知她從小就少一根筋──害怕神經。
他愈瞪,她就愈覺得好玩。反正大不了小命一條,爹娘都不要她了﹐她還有什麼好輸不起?再說,他冷歸冷,卻不像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