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女孩已二十歲,被唐傲雨這麼一望,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天曉得,他才剛滿十四歲而巳。
因為唐傲雨的出現被冷落的小女孩,突然躲進他的懷里。有些訝異,唐傲雨卻不介意她把他也弄濕,只是以好玩的眼神瞅著她打量。
莫名其妙的,小女孩抓著唐傲雨的衣服,眼淚就開始掉了下來。
此刻,要圍觀的人相信唐傲雨不認識她也難,這小女孩根本當他是再熟不過的人。若非感到安心、心防盡除,她怎麼可能掉下忍了大半天的眼淚。
老實說,他們早就發現小女孩的倔強之處。
沒有管他人的疑惑,唐傲雨大感有趣地望著她,伸手替她擦擦兩頰的眼淚,微微笑道︰「別怕,有大哥哥在。」
這麼本能地信任他,她的直覺可真令人匪夷所思。
小女孩似有猶豫,不停的眼淚卻止住,乖乖地點點小小的頭顱。她突然伸出手,緊緊抓住唐傲雨的手指頭不肯放。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大哥哥讓她十分安心,在他懷里就能感受到源源不絕的溫暖,就像是她的親人一般。
「雨,她該不會是你在外頭留的種吧?」無視其他人的驚呼,雙臂環在胸前看了大半天好戲的傲風,忽然大咧咧地抬起粗眉,很沒神經地提出這個問題。
她看起來就像個在認親的小娃兒。
「有可能喔。」亦在圍觀之列的傲月,閑來沒事也湊一腳。
「沒想到你年輕有為,這麼早就懂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道理,這麼努力增產報國啦。」傲火大笑起來,也不管因此而造成外人的猜測。
「真見外哪你,我們又不會對這種事感到大驚小敝,你怎麼不早介紹小佷女出來認識認識呢?」傲辰笑得詭譎。
「那個孩子的媽在哪啊,羞于見人嗎?」傲雷夸張地四下搜尋。
「你叫她別躲了,丑媳婦總得見公婆的。」傲日賊兮兮地勸道。
「夠意思,就叫她出來見見我們吧。」圍觀的人議淪不停,就是有本事和其他人一樣充耳不聞的傲雪,保持安靜太久也不忘說說話。
傲雲失笑,搖搖頭,倒是沒說啥。
這女孩看起來少說五六歲了,雨要是能在不到十歲時生下她這麼一個女兒,可就勁爆到值得其他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除了厲害之外,他們這些望塵莫及的人絕對無話可說。
听著他們煞有其事,話接得那麼順口,唐傲雨不禁挑高眉頭。
這些人……被他「照顧」得太久,顯然心有不甘,有意「回饋」。
嗯,既然如此嘛……呵呵……兵來將擋,水來就土掩吧!
「你們都錯了,她嘛——」
看著小女孩緊緊抓住他的小手,唐傲雨清朗的黑眸里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確定地指著她的鼻頭說︰「是我訂的小新娘。」
不管這句話將造成多大的震撼,也不管小女孩眼底的疑惑,他在所有人面前大聲宣布。這下子,騷動更大了。
沒錯,他訂下這個小女孩了,從今天開始。
人聲開始鼎沸起來,各種錯愕驚訝的聲音四起。而稍減胃疼,剛從盥洗室出來找女兒的母親,愣在未能及時理解的煙幕炸彈中。
這個……發生什麼事了?
她不過消失個幾分鐘,璇兒何時被訂給雨了?雨不過十四歲,然而他清俊爾雅的外貌,早已不知迷倒多少仰慕者,更不知有多少女孩想博得他青睞。雨身邊有太多選擇,更有太多存有野心的人環伺。
瞧瞧他這個慶生Party,有多少名門千金被父母帶來,不就圖個被雨相中的機會?就算感嘆過沒有大點的女兒,身為母親的她卻想都沒想到過,不過六歲大的寶貝女兒,竟也有入選的機會。
天佑艾家,他們就要和闕龍門結成姻親了嗎?不會吧!
※※※
唉,就因為那個男人的一句戲言。
從六歲那年起,她就被迫接受非人的教育,失去理所當然的天真無憂,永遠沒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她只能不斷接受新的學習項目,不斷努力趕上大人們的要求。
她的童年,是沒有歡笑與游戲的。
不能說是悲慘,然而卻欠缺了原本該有的純真色彩。
母親時時耳提面命,她得讓自己夠優秀,就怕對方嫌她不夠好而撤消婚約。
十二年來,艾曉璇生活中惟一的期待,是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翹首盼望,等待著每個月,雨會來看她的那一天……
也算是自虐吧,她願意為了成為他的新娘而努力。自小,她就對他崇拜不已,成長過程中更因為其他女孩的羨慕而自傲不已。從六歲起,她年年是唐傲雨生日宴時絕無二選的女伴,其中的幸福感,抵消了她學習中的辛酸和苦楚。
她是他選中的新娘呀!
想到這點,她便有了努力的斗志和勇氣。
艾曉璇從不對自己否認,她愛雨愛得好深好深,每每見著他那俊雅的笑顏,她的心就不住地怦然飛舞,覺得為了他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如今,她坐在這里了,一身柔柔的雪紡白紗,將身為新娘子的她烘托得好美。鏡中的女孩,就像是純真無瑕的百合精靈。
從鏡中反射的美瞳里,她看見自己的期待和幸福滿溢。
她的等待,就要開花結果。
「你以為這是幸福的開始嗎?」
冷冷的諷刺,打斷她的凝思,嚇得她驀地轉頭。倚在門口,滿臉不以為然的唐癸,正以令她難受的挑剔目光打量著她。
「你……你怎麼可以進來?」這里是新娘休息室呀。
「哼,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沒有我不可以去的地方。」不理會她的驚慌,唐癸甚至跨步朝她走近,嚇得她俏臉刷白。
唐癸——雨的堂兄!她差點忘了自小的惡夢之
從小,只要能見到唐傲雨,她便會見著他的跟班唐癸︰甚至雨不出現的日子,他也會出現在艾家。在雨和她的父母面前,他對她表現得尊重有禮;一旦沒有其他人在場,他對她的態度,卻通常是惡劣到令她難以忍受。
被百般刁難和侮辱,她根本不懂是哪里得罪過他唐癸。
偏偏,她不敢對第三者說這件事,說了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唐癸在所有人眼中,是個盡忠職守、對雨忠心不貳掏心挖肺的堂兄。
沒有人會相信,唐癸會對唐傲雨的未婚妻出言不遜。
說了,恐怕人家以為她在詆毀唐癸,只會為自己引來負面評價。
「請你離開吧。」縱使心中不高興!她仍擺低姿勢請求,「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就放過我,別再對我冷言冷語好嗎?」
天哪,想在今天忘記唐癸的存在,保持出閣的感動也是奢求嗎?她盼這天盼了十二年,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她久等的夢,就算是他也不能。
婚禮在即,她不希望因為表里不一的唐癸,鬧得不愉快、惹來是非。
「我會離開這里。」他陰惻惻地扯起嘴角,詭異的笑容帶給她沉重的不安感,「但別以為以後,你的生活里不會有我。」敢對她如此狂妄囂張,是他篤定她沒有勇氣告狀,也篤定自己「防患未然」做得好。
「你在恐嚇我嗎?」她感到胸口窒悶,明白他是說真的。
這場婚禮,在她心中期待多年的喜悅,正一點一滴流失。
「這不是恐嚇,是給你一點提前通知。」唐癸高傲地昂著滿是不屑的臉,黑眸里存在的鄙夷從未稍退過,「雨近年來有多忙,相信你也很清楚,你夠聰明就不用去期待他陪你的時間會比以前多多少。」
也就是說,她逃不了被他「迫害」的命運。
身為唐傲雨的左右手,他自然倍受信任。以往唐傲雨就常把來探望她的責任托交給唐癸,才導致她多年飽受精神虐待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