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龍是男是女?」
老天,不要是……「混帳!你存心拿我開心嗎?綁那該死的女人大半月,你會連她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身份特殊是一回事,誰要能把她錯認為男人,他可以把頭拿下來當球踢。當初,他會一頭栽進去,不就是因為她美得不可方物。
「夢龍……是女的……是她……」所有的理智遠飄,鬼索的心寸寸凍結,只覺得有只狗在旁邊狂吠。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惡整他!?耍他耍得讓他掏出心,想必她十分得意。幾刻鐘前還想憐惜的人,轉眼間他竟巴不得將她碎尸萬段。
炳!多可笑。
表索的心猶如寒冬,比外頭的世界還冰冷。
第七章
表索回到旅館,帶著滿腔的怒恨。
幾乎,他幾乎要告訴她──他愛她。他本想丟開一切過去,在解決掉夢龍後帶她回瑞士,說服她跟著他。
老天到底開他一個多大的玩笑?唐亞書竟然會是夢龍,一個他欲除之而後快的女人。難怪,難怪她對夢門了若指掌。
只怪他一直認定夢龍是個男人,根本不曾將外貌柔美的她和夢龍聯想在一起,才會讓她有機會誤導他,讓他以為她只是夢門的殺手。
這些日子他表現得夠蠢,鐵定讓她覺得十分滿意。
表索粗暴地打開門,看見不知何時起床的夢龍早已坐在椅子上喝茶等他。
她的神情十分安逸,房中的氣氛除了茶香還帶著一種淡淡的詭譎。
「你已經知道了。」她沒頭沒腦地開口。
「知道什麼?」氣憤難抑,他自然沒給她好臉色看。
「我從來沒說我不是誰,你應該很清楚這點,別只當是我耍了你。」她直視鬼索火氣十足的俊容,依舊平靜。
她知道他明白一切了?怎麼會……鬼索愕然,突然想起一個關于「夢龍」的傳說。
听說夢龍有與生俱來「先知」的能力,擅于洞察別人的思想,很少人能夠在她面前?裝。她一個了然的眼神就能震人于無形,以致和她合作的對象戰戰兢兢,通常都選擇「誠實」,就怕被夢龍看穿後許多事會沒有轉圜的余地。
難道傳言是真的,她真有預知事情的能力。
「你說你是唐亞書!」
他要知道她是否連名字都騙他。
「雖然听過夢龍的人比听過唐亞書的多;但亞書的確是我的名字,我並沒有騙你,你不用多疑。」看穿他的疑慮,她淡淡地自嘲。
表索一陣尷尬,她的意思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騙他,如果他知道夢龍的名字是唐亞書,也就會知道她是夢龍。
事實就是如此,她從沒說過她不是夢龍。
「給──」鬼索重重吸一口氣,才憤懣地道︰「給我你殺揚嗣的理由。」他壓抑著正被怒火腐蝕的知覺,冀望她能給他其他理由。
揚嗣招惹了夢龍,她看他不順眼,所以他半老不老的命才保不住。這種荒唐敷衍的理由無法讓他接受。
瞥他一眼,夢龍卻讓他失望了。
「就這些日子的相處,我想你或者粗魯了些,卻不是個健忘的人。」夢龍看著他的臉色漸沈,繼續道︰「當時我就告訴過你理由,他惹了我,讓我容不下他的存在,你應該還記在心里的。」
因為記在心里,他才會一直進行報復行動。
表索突然明白,就算是謊言也好,他希望她騙他;他不想恨她,不想要她的命,偏偏她連個唬他的理由也不肯給!
她讓他的心無從選擇,只能恨透她!
「你篤定我要不了你的命是嗎?」鬼索的臉漸漸布滿陰霾,沒忘記她有不下于他的身手,要反撲並不難。
傳聞九龍身邊有個隨身護主的影子,想必也是她無懼的籌碼之一。
她這些日子留在他身邊,或者只為看他笑話。
什麼不用奉命殺人,不用?苦差事東奔西跑,可以透口氣,將所有的人事物和壓力都?在腦後,根本都只是她的借口。
虧他心底還真的相信她,以為她早已疲于殺手生活。
但身為夢門龍主,她的權力大如天。
不想殺人,她可以不要殺;不想東奔西跑,她可以坐鎮夢門,將苦差事丟給屬下!謗本沒人會逼得她透不過氣。
「我不會像你那般篤定。」夢龍在這非常時期揚起令他莫名躁郁的微笑。「你自己也明白,你一直都有取我性命的機會。」她給他機會,根本沒防備過他。這些日子他要殺她,就像捏死一只小螞蟻般容易,機會何止千次。
是他「舍不得」殺她,縱使他滿腔怒潮洶涌。
「那是我沒想到你會是夢龍!」若早知她的身份,他早就動手宰了她,哪會讓這些日子的相處激出他對她的愛戀。
矛盾的情緒快讓鬼索崩潰,他想殺了她……卻又愛她至深。
殺了她,無疑是要他用自己的心陪葬。
「喔,那你現在還是有機會的。」她若有所思的建議,神情已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然後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把手槍丟給他。
表索敏捷地接住槍,瞪著它。
像只貓般盤據著舒適的單人沙發椅,夢龍始終沒打算移動。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躁郁莫名地加深。
「自然是彌補你這些日子以來錯失的機會,免得你遺憾終生。」她說得大方,完全不像在談自個兒的命。
就像不值錢的東西,誰要,她就送給誰……鬼索真的不了解她,是她太確定他下不了手,還是她已經厭世?
我對夢龍而言或許不重要,對夢門應該還有存在價值……莫名中,鬼索想起她說過的話。
難道她對自己的存在一直覺得可有可無,所以對自己是否活著毫不關心?不然她怎會說出這種話?鬼索心驚。
一個什麼都擁有的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眷戀。
「動手吧,機會不會一再降臨。」回到夢門,恐怕連她也主宰不了「夢龍」的命,雖然她無法向他說明白。
夢龍的命運並不屬于唐亞書,這可能是鬼索永遠不會明白的道理。
表索舉起槍,槍口對準她。
然而,夢龍始終無動于衷,平靜如無紋之秋水。
誰能對一個那麼認命、祥和的女人開槍,他頭摘給他!表索懊惱至極。
然而他也忘不了被耍、被愚弄的事實,以及揚嗣的死!他對她的愛能蓋過仇恨和一切嗎?此刻的他理不出頭緒。
表索只清楚,他厭惡極了她那不在乎的模樣。
就算她不在乎她的命,就不能?別人在乎嗎?像是為他……鬼索猛然制止自己往下想。可惡,可惡至極!
是她的命,她都不在乎了,他在乎個什麼勁?多事!
「要開槍,你最好讓我一槍斃命,不然你會後悔的。」見他舉棋不定,極有可能失手,夢龍輕柔的嗓音里滲入了不容錯辨的認真。
萬一他失手,後悔的不只是他,連她亦是。
「你就真的那麼想死?」無明火在他心中狂烈竄燒。她太隨意、太輕狂、太無視在乎她的人、太──?此該死!
「不好嗎?我是成全你的心願。」
她的反駁教他難以接受。「謬論!我要你的命可以靠本事取,不需要你瞧不起人的施舍!」他氣得連身體都輕顫,渾身漲滿足以撕碎人心的狂怒。
「原來是方法不對,玩起來不夠刺激。」瞬間,另一把槍出現在夢龍手上,直直指向鬼索,那手法利落干脆。
「這不是游戲。」鬼索快把她瞪穿了。
「我也沒說是,你太多心了。」她搖頭,帶著令他匪夷所思的輕松。
「你為何不開槍?」鬼索突然有種感覺,她早就準備從容「就義」。
若是她有意取他性命,那一瞬間他已是槍下亡魂,一如之前來不及反制的揚嗣。現在他終于明白,當時的揚嗣為何會恐懼成那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