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接好。」沒有再想,月湟直接把手中的小狽朝她扔去。
「噢——」夏琳心驚呼一聲.慌亂移動雙腳,去接被人當成無生命體扔過來的小狽。
要是她沒接好,這只小笨狗就倒霉了,狗鐵定得摔成兩半。
接住小狽,她松了口氣。
瞥狗狗一眼,朝它做個鬼臉,她才換成誠惶誠恐的表情轉向月湟問︰「為、為什麼送小狽狗給我?」還是很膽小的口氣,但穩定許多。
那團毛球果真有其作用?真搞不懂女人!「不是我送的,是檉說怕你寂寞無聊,要我送這只小白和你做伴!」
沒錯,就因為月龍在出門前,臨時交代他這蠢差事,他才落得必須與狗為伍!檉會交代他這種事,未免太奇怪了。
所以他才會覺得——情況有點不太對勁。
那女人待在月華閣已經整整一個月,月龍不但沒有趕她走的意思,這陣子還常和她在一起聊天散步。
這情況該不會代表……龍心震動?!
「它叫小白?」多沒大腦的名字,誰取的啊,真沒品味。
月龍很忙,常在各地來去,她知道月龍要去外地幾天的事,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思及她的感受,甚至丟只小笨狗來陪她。她是很感動他的用心,只可惜她對小動物沒啥好感哩。
只會吵人和吃喝拉撒的寵物,拿來欺負可以當消遣;但她喜歡不來,這下怎麼辦好?
話說回來,這只小笨狗還真長得有夠丑的,一臉狗皮皺成這樣,實在丑到令人同情。
「那只笨狗叫小白,是檉取的名字。」想也知道,檉只是隨便取蚌名字,那只狗甚至不是白色的哩。「檉說。你想替它改名隨你,現在它是你的狗了,」
「亞檉取的哦,」她的狗?可不可以不要啊……老天。
算了,管他。等她回海島,直接把這只小笨狗丟在這里就好了。既然如此,管它要叫小白還是小黑,就——叫它小白吧!
小笨狗,我就暫時罩著你吧!等我離開上海,希望你夠好狗運,不會直接變成一鍋冬季進補的香肉。她嘆息,望著狗想。
听見她的低喃,月湟更覺得她和月龍之間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從她的口氣,他不難預測,那坨毛球就叫「小白」了。狗的名字是檉取的.所以她不會改。
檉以前從不允許女人喊他的名字,這女人去喊得這麼順口自然,想必是檉沒有反對過的緣故。
看來,他得去告訴桀這件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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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月龍踏人夏琳心所在的書房,口氣傲慢,像在宣告啥大事。
她選擇了靠窗、他靜讀書物時最喜歡的一張椅子,陽光自窗外淺淺灑落,在她身上跳躍著光子,仍是他所習慣的連身洋裝,膝上擺著一本厚厚的書,腿旁趴著他送的那只小狽,畫面靜謐似水。
淺淺的感動,緩慢流過他的心口。
令自己失笑,他嫉妒那本書,嫉妒那只狗。縱使他不會承認。
她看書看得太專心,連他回來都仍沉迷于書里,未曾發現他的存在,所以他才會故意喊出聲,要她發現他已歸來。
他不在的日子,她似乎都很能自得其樂,他隱隱為此感到不悅。
夏琳心從書上抬起眼,朝他怯怯一笑︰「我……我看到了。」廢話嘛!她又不是瞎子,有眼楮還會看不到?嘖。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打招呼,故意不想理我?」在月龍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腳下,以他的仟何氣息為主軸運轉。
他不習慣被漠視。
「不是啦,我現在才看到你回來了,剛才我看書看得太沉,沒發現。」她露出不安的神色,極無辜地急搖頭。
「哦……」月龍轉了眼神,慢慢踱步到她面前,視線由上俯下,落在她腿上的書籍,「你在看什麼書?」他突然想知道她的喜好。
就算失憶,一個人對事物的喜好觀點,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他發現她是怕生,但已經不會拒絕他的親近,這讓他開心。
「紅樓夢。」她笑得含蓄。
「這種老掉牙的愛情故事,有什麼好看的?」月龍冷嗤,不予苟同。
他不贊同賈寶玉戲于釵裙,卻無所事事與怯懦,更不能理解林黛玉的自閉委屈。
一大屋子人以一個無聊小子為中心運轉,這種故事毫無建樹且可笑無聊,紅樓夢的故事,就像一個大鳥籠,關住了一大群不自由的人物。
悶,虛幻不實,卻得教人為其中的角色嘆息。
「但它仍是中國的文學代表之一,寫的也不僅是愛情;貪嗔愛惡欲,生活百態中,人性才是它描繪的重點,總是有令人省思之處。」她沒有諷意柔笑,輕糗,「你一定看過了,才能嫌它老掉牙。」
同一本書,不同的人看會得到不同的感想,每個人的思索方向本來自成一格,沒什麼好激辯。
不過是一本書罷了,除非真有人過度沉淪混淆故事與現實,以為自己是寶玉或黛玉,為痴情不得而亂而苦;否則,不過是一本書而已。
看完書看書的人可以贊同、可以詆毀,那是看書人的自由;畢竟,一個人費了精神看完一本書,總有發表心得的自由。
她倒沒想過,月龍也會看這類書籍。
「別告訴我,我不在這幾天,你都在研讀紅樓夢……」頓口氣,他道︰「稱學誰都好,就是別學林黛玉的可笑悲觀。」
書籍對月龍而言,只是閑暇的消遣品,沒有特別偏好的作者和書籍,他屬于雜食性的快速閱讀者,任何千奇百怪的書籍都看,看完才會有所感想。
書評和他人觀點是一回事,他從不拿來當作閱讀的參考。
「我只是隨便看看,不算研讀。」忘了該顯得怯懦,她忽而興致勃勃地詢問︰「男人不喜歡林黛玉那種柔美、弱不禁風的古典女子嗎?為什麼你不喜歡?」
女人若不悲觀些,豈能學來那種幽靜柔順。
現代女子和古代女人,就相差在這里。撇開月龍這種身份、外貌、財富、權勢都無可挑剔,會讓女人想爭取而委曲求全的男人;這個時代的女人對生活,面對一般的男人,哪里找得出像林黛玉那種認命到家的時代怪物。就算有,也極稀少。她之所以閱讀紅樓夢,其實是有原因的——
趁月龍外出,怕家鄉的親人朋友擔心,她偷偷打電話回去.卻因此從雷羽那死家伙口中得知,下次公演的劇碼就是《紅樓夢》。
那些死沒良心的劇團伙伴,趁她不在代為抽簽,替她抽中了個大簽王——林黛玉。
肯定其中有詐,她一定是被他們陷害設計了。
偏偏她暫時回不了海島,無法找那些家伙質疑,只好先在這里揣摩林大美人的思路。
她的個性與思想,都與書中的林黛玉相差極遠,這點讓她很傷腦筋。
「女人有的潑辣,有的溫柔,有的聰明,絕不會只有一個模式;男人也一樣,不同的靈魂創造不同的思想,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女人認命听話。」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極為霸道,不管男女都要求百分之百那從,月龍陷入沉思。
他在做什麼?竟然和女人討論起這種無聊事。不過,聊起書,她似乎少了許多戒心,連眉間的緊繃也不那麼明顯。
「那我是哪一種?」她露出無辜的神情問,存心給他出個難題。最霸道的就是他了,還好意思說。
「你?」
「嗯,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我想知道在我失憶之前……」她紅著臉,一臉羞答答,「在你心中,我是哪一類型?」
呵,就眼前這個機會,來揣摩揣摩林黛玉的思想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