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澡,你先去吃早餐。」模糊不清的聲音透過門板傳出來。
明月不解的看著海瑞的背影,她渾身燥熱的躺在床上,手指觸模著床墊上的凹陷,被褥還忠實的記錄著他的體溫,她微笑的回味起剛才兩人在這里嬉鬧玩笑的親密氣氛。
浴室里,海瑞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以冰水沖澡,希望能冷卻勃發的。
他怎麼可以對一個年紀差他一大截,並且全心把他當長輩信賴的小泵娘產生非分之想?他真是太可恥了。
「方海瑞,難道你就這麼缺乏自制力嗎?」他氣憤的質問自己。
煩躁的扯著頭發,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明月天真的不懂防備,對他肢體上的接觸完全信賴著,絲毫感覺不到他的「不安好心」。
不行,他必須想點辦法控制自己才行,否則事情若一發不可收拾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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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最喜歡晚餐後的閱讀時間,他們兩人各自佔著客廳的一角,安靜地閱讀著不同的書籍。
輩處在同一個空間,不需要交談,彼此無言的互相陪伴,那是靜謐又溫馨的氣氛。
但是,最近幾天海瑞的態度很奇怪,總是盡量一直回避她的視線。
在燈光的照映下,海瑞的發色顯得更淡,帶點透明的金黃,閃耀著光暈。
明月把眼楮藏在書頁下偷偷打量他,她喜歡海瑞看書的模樣,眼神專注、表情嚴肅,陷入思考時,他有時會皺起眉心,單手輕模下巴的胡子。
這種時候,回旋在他身邊的氣流,似乎變得靜謐沉定,讓她無由的感到安心。
偷窺的目光引起海瑞的注意,他抬起頭,但視線還是不敢正對她。「有事嗎?怎麼呆呆的看著我?」
這一問,讓明月聚集了整晚的疑問醞釀成委屈,她放下書大聲的說︰「如果你不希望我在這里請直說,我可以回房間。」
「我沒有這麼想。」他一看見明月冷著臉,心緒便開始慌張。
「還說沒有!吃過飯,你先是樓上、樓下的走了幾趟,一副拿不定主意要在客廳,還是書房的模樣,最後還大大的嘆了口氣才坐進躺椅。」她指控的瞪大眼。
「沒有,我是拿不定主意要到書房改學生的作業,還是再把『解讀馬雅文字研討會』的資料再看一次。」他的煩躁被她拆穿,令他尷尬不已的解釋。
他總不能坦白的告訴明月,他對她有「非分之想」,正努力的在壓抑獸性,克制自己不把她撲在地上。
他的解釋無法讓她相信,夾著怒氣,她蠻橫的提出要求,「我今天不想看書,我想聊天。」
「好,要聊什麼?」海瑞溫柔的順著她,不知道從何時起,他已經養成對她有求必應的習慣。
「聊什麼?聊……聊你為什麼會對考古,對馬雅文明有興趣?」她隨便起了個頭。
「為什麼對馬雅古文明有興趣?」海瑞重復問句,食指和中指習慣性的摩擦下巴的胡子認真思考,「嗯!這個問題我還真的從來沒想過,說來話長。」他干脆闔上看了三分之一的書。
明月很自動的換到離他最近的單人沙發。
海瑞雙手交握,很有耐心的從頭說起,「我的父母親都是研究『東地中海文明區』的史學家,從小,我就跟著他們四處去勘查文明遺址。」
明月推測的問︰「所以,他們有計畫的栽培你,希望你能承繼衣缽。」
「傻瓜,研究學問又不是練武功,還可以講『繼承衣缽』。」手習慣性的順過明月柔女敕的發絲,「我的父母親很尊重我的個人意願,勉強來說,只能說他們在我身上埋下了種子。」講到雙親,海瑞就顯得神情愉快,語氣也變得親密。
「十歲那年,我們全家一起去埃及自助旅行,那趟旅行參觀了金字塔、人面獅身像、游尼羅河……一邊旅行,他們兩人一邊沿途跟我介紹埃及、美索不達米亞、亞述、腓尼基……這些文明古國的璀璨歷史。
「第一次站在金字塔前的震撼和感動,直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我一邊贊嘆建築物的宏偉,一邊又疑惑的想︰『幾千年前還沒有發明機械器具,單靠人力,怎麼可能把重大的石塊堆砌成如此龐然巨大的建築?』我想,當時的疑惑就是種子。」
明月著迷的听著、看著海瑞,他的眼神溫和動人,說話的聲音低緩淳厚,輕輕的撫慰她敏銳的听覺細胞,讓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後來我又發現,不只埃及人造金字塔,南美的馬雅人也有金字塔,而且,他們還有三套令人贊嘆的精密歷法,可以準確的預測出金星運轉一圈是五百八十四天,甚至連日蝕、月蝕都可以預測出來,所以,我開始對馬雅古文明感到興趣。」
「原來如此。真棒,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親眼看見金字塔。」從他的敘述中,明月跟著想像、模擬他當時震撼的心情。
「會的。」海瑞肯定的答覆,「我可以帶你去看……」他自然的說出承諾,等他看見明月驚訝的表情,才驚覺他說了什麼,尷尬的表情凝結在臉上。
「我好羨慕你有這麼棒的爸爸和媽媽,你們的關系一定很親近。」不希望他尷尬,明月體貼的轉移話題,心里卻因為他的允諾而狂喜雀躍。
「是呀!」他隨口應答,腦中卻浮現他和明月並肩站在金字塔前,靜靜等待夕陽的金芒籠罩大地,兩人相依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長……這樣的畫面和聯想,讓海瑞一點也不覺得討厭,反而很吸引人。
為什麼會這樣?他細細咀嚼此刻的感受,發現自己竟如此渴望和她分享生活,這樣的想法令他震驚得思緒一片空白。
「他們現在住在哪里?」
明月的問題,讓他大夢初醒似的拉回注意力,有些呆愣的回話,「他們兩年前退休,現在定居在希臘的德爾菲享受生活……我拿他們的照片給你看。」海瑞趕快起身,想藉機拉開兩人的距離。
「啪!」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書掉到地板上,里面所夾的紙條和他寫的小筆記也跟著散落一地。
「我來撿。」她彎身蹲到地板。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海瑞也跟著蹲下。
家具間的空間窄小,要容納兩人同時屈膝蹲下有點勉強,所以,就造成了他們頭抵著頭、肩貼著肩的親密姿勢。
兩人呼出的濡濕氣息,近到彼此都可以感覺得到……
明月側過頭和海瑞的眼楮四目相對,覺得自己就像跌入廣闊的蔚藍海洋,悸動的滋味瞬間灌入四肢百骸,心髒快速的跳動,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緊張感。
淺淺淡淡的幽香,絲絲縷縷的竄入鼻翼,專屬于女人的香甜氣息撲向毫無防備的他。從海瑞的角度往下看,明月胸前的柔女敕肌膚正隨著呼吸起伏,吸引著他的目光,勾引著他體內的血液奔流。
沸騰的熱血專往下半身集中,體溫節節燃高,而明月小巧的紅唇就近在咫尺,她的目光朦朧如醉……就像帶著無言的邀請……
很自然的,海瑞的唇一點一點的和她縮短距離。
明月沒有閃躲的等待著,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到不正常的範圍。她無法動彈,只能小心的屏住了呼吸。
「叭——叭叭——」屋外突然傳來震天響的喇叭聲,接著,刺眼的車燈從窗戶掃進來。
室內,一觸即發的熱情,瞬間被翻攪殆盡。
海瑞驚跳的退開一步,兩人之間的空間從緊張的高溫迅速冷卻。
「叭——」屋外繼續傳來喇叭聲。
「我……我去看看是誰……」海瑞落荒而逃似的往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