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閃躲的看著他,心琪堅決的吐出話,「沒有,你猜錯了。」
于鼎中慌亂的抵著她的額頭和她眼對眼,語氣中的不安滿滿的灑溢出來,「你撒謊,我知道你還愛著我,否則不會被姜勝斌的話刺傷。」
側頭躲避他的親昵接觸,心琪表情木然的說︰「我不會再愛任何人。什麼是愛呢?十六歲那年,我認為愛是無怨無悔的付出,我以為愛是不能拒絕你的要求,所以把自己完全交給你。可是我忘了,除了愛情,我也該想想苦心栽培我的母親……」
淚水決堤般的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滴落,心琪嗚咽的追問,「那是愛嗎?不是的,那只是我自以為是的偉大愛情!結果,我以為的愛情,扼殺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也斷送我們兩人的未來,毀了我母親的希望……過去的……就讓他過去,放手吧!」
他知道糾纏在過去,讓心琪心力交瘁,可是,這卻是讓她正視情感的唯一機會啊!
所以,于鼎中抓住時機,專心的傾訴,「這趟回去,我迅速的處理好所有公事,半刻也沒多耽擱的立刻飛回來,就因為你在這里。」他放柔嗓音,「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絕對不可能放手。」
「拜托,我們已經殺了一個無辜的生命還不夠嗎?」她被感情拉扯得好累好累。
她的自暴自棄,讓他放開手狠下心說︰「夠?我的字典里沒有這個字。孩子,不是‘我們’殺的,是‘我’。你忘了嗎?是我帶你去診所墮胎的,你現在是在替我贖罪嗎?所以你到育幼院去照顧小孩?」他激動的控制不住音量,火大的干脆一把挖出所有的過往,強逼她面對。
隨著于鼎中的怒吼,回憶之門重新被開啟……
躲藏在暗巷的小診所、陰暗的診療室、刺鼻的藥水味、冰冷的手術台、無助恐懼的仰躺、醫生輕蔑的眼神,還有血淋淋的小肉塊……
當時的畫面、心情、甚至連味道,都宛如潮水般朝她迎面撲卷過來,讓她避無可避。
「不要……不要……」心琪捂著耳朵縮起身子,努力抑制已經被勾引出來的記憶,脆弱的心斑駁地流著血,就似被利刀一寸寸凌遲、切割。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顫抖不已的小身子,于鼎中的怒火瞬間滅絕,心中只剩下對她的憐惜與不舍。
「心琪……」他痛苦的低喊,硬是把她卷摟進胸懷,低吻她的發心,像在懺悔般的低吼著,「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好好的保護你,可是,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補償,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輕輕的搖珙著她。
「對不起?重新開始?你說的真簡單。」心琪躲不開他厚實的包裹,但他的聲聲懺悔卻掀起她心海的萬千波濤,這些年的委屈不平,終于讓她痛哭失聲的大吼,「不原諒!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她使勁的推他、發泄的掙扎,「你這個自大的渾蛋!你以為你是誰?可以任意介入我的生命,還理所當然的要求我隨時接受……」
于鼎中鎖緊雙臂,不管她如何用力,就是不讓她掙月兌開。
墮胎,是心琪牢牢拘禁在靈魂深處的回憶,因為太痛,所以她連回想都不敢去想,只能強迫遺忘,可是現在卻被于鼎中癱在陽光下。
她的情緒失控潰決,眼淚讓視線成為模糊一片,無法看清,她又推又扭的反抗,「放開我……你說對了,我只是假裝忘記,催眠自己不恨你,其實我恨你……我恨你……你是個可惡的混蛋!混蛋!」她嗚咽不清的控訴。
于鼎中任她又捶又打的泄恨,就是不放松雙臂的圈守住她,強健的胸懷意欲吸納她的苦痛。宛如對待強褓中的嬰兒,輕輕拍著她的背心,搖晃著身體,喃喃的勸哄,「你恨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
「你不會‘知道’的,一句‘知道’說得多輕松。」淚水似乎無法止歇的奔流,她邊哭邊說︰「當年,我媽給我五千塊就趕我出去,一個十六歲的女生,舉目無親不知道要去哪里,火車到了台北,我就車站附近窩了兩天兩夜,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要不是遇到院長女乃女乃帶我回育幼院,我不知道我會變成怎樣。」
于鼎中雙手握拳,在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能殺了死一萬次都嫌不夠的自己!
「剛開始,我覺得自己很髒,不敢跟人講話,總是低著頭不敢看別人的眼楮,整整三年躲在育幼院不敢出去……這就是我第一次相信愛情所獲得的報償!如果再來一次,我會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這些話,心琪從來不曾對人說過。
雙手收攏,摟緊再摟緊,希望把溫暖和歉意傳替給她,于鼎中一遍又一遍固執的重復允諾,「不會的,我不會再放開你,相信我……當年我就該這麼做了,不管任何人,只管緊緊的抱緊你就好……那麼,一切就會不同。」
隨著一滴滴的淚水,帶出積聚多年的郁結,心琪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鎖扣的雙臂不曾松開。她哭喊得好累,用盡精力,眼楮酸澀的睜不開,只能靜听他的心跳,然後……激動的心緒很自然的沉澱下來。
靶覺自己騰空移動,她下意識的緊揪著手心下的衣料,背脊接觸到柔軟的布料,身體陷入軟墊,貼靠的溫度離開後又回來。
接著,她感覺到臉頰傳來一股藥氣的冰涼,他的手報輕、很小心的撫著她的痛處,從臉頰到兩手,全都細心的替她上藥。
「我知道你很累,不想再思考。但不管你听不听得進去,我還是想要告訴你……」他躺在心琪的旁邊,讓她的頭枕在肩窩,感覺一股靜謐感奇妙的滲入體內。
緊貼在耳朵下的胸膛傳出沉郁震蕩的回響,吸引了心琪些許的注意力。
「確實,剛開始我是因為好玩才接近你,可是,後來我就發現,我是真的喜歡和你在一起。」剖析自己讓于鼎中的聲音變得苦澀,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只是很平順的敘述著。
「我媽是我爸婚外情的對象,當時我爸的老婆得了癌癥住進醫院,當了多年的地下情人,我媽看準我爸有女兒,卻沒有兒子的遺憾,所以,為了當上于家的女主人,她生下我為籌碼。我從小就知道,我只是我媽邁向成功的工具,可是,沒有人會愛‘工具’的。」
「以前我覺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欠了我,偏偏我卻只欠了你。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想過了,不管我對你懷的是什麼情感,愧疚也好、愛也好、補償也好,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非常快樂,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從來不曾掛記過誰,除了你;我不曾在乎過誰,除了你;如果念念不忘一個人,如果處心積慮希望對方快樂就是愛的話,那麼,我是愛你的……」
四肢的溫暖,以及充分發泄過後的放松,讓心琪昏昏欲睡。
于鼎中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送過來,有點模糊……有點遙遠……
愛?他愛她?
不行!她不能再相信……神志四散無法聚集,她偎靠著他沉入睡夢中。
話一說完,懷里的小人兒也早就呼吸規律的沉睡,于鼎中的身體和她緊密貼靠,輕吻她皺著的眉心,「睡吧!我在這里,永遠不離開。」他許下承諾。
心琪累極的熟睡,身體自然的靠著他蠕動,想尋找更加舒服的姿勢。
他尖銳的吸氣,想壓抑體溫的竄燒。鼻端嗅聞著她的發香,男女間毫無空隙的貼近就已經夠他繃硬的了,現在再加上她無意中的摩擦蠕動,更是撩動潛藏的欲火,這……還真是對他的獸性大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