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干麼不說話?等一下順便帶你去診所看看好了。」
不但敢做敢當,還挺熱心的,雖然是她害的,但是她大可賠他醫藥費,而不用親自帶他就診。
石凱不禁以欣賞的眼神看著她,那被霧氣沾濕的劉海就貼在她光滑的額上,增添了點稚氣,雙頰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喘,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他再次因為她不同于昨日的可愛模樣而失了神、忘了痛,想用鏡頭將她倩影捕捉收藏的念頭又再度興起……
「你還行嗎?」她看著腳步有些蹎跛的他。
「當然行!」石凱收回神,逞強地駁道。男人最忌女人問他「行不行」了。
「好啦,行就行,干麼這麼大聲?」妍妍皺著眉,看在他是病人的分上,暫時不和他計較。
她讓他搭著她的肩走著,可是他卻像報復似地把全身重量靠向她。
「喂,不要把重量全放在我身上啦!」
「就是要壓扁你,怎樣?」
「你這樣我會喘不過氣耶!你換個姿勢啦!」
「不換,這個姿勢我最方便。」
「可是我會很費力的。」
「我舒服就好!」
「你這男人很自私ㄟ……」
听他們的對話,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有什麼曖昧呢!
清冷的山路上,奇怪的對話漸行漸遠,霧好象散開了,山腳下出現的是美麗的北橫風光。
第二章
回到「半山別館」,差點昏厥倒地的人不是石凱,而是可憐兮兮的妍妍。
這個死沒良心的男人,竟然真的把全身重量放在她身上,她幾乎是扛著他下山的!要不是體力夠,她肯定腳軟。
可惡的是,一向熱情好客的家人一見石凱被她「扶」著走進門,以為他是什麼「重癥病患」,立刻上前關懷慰問,完全沒人理她這個快沒氣的可憐蟲。
女乃女乃祭出她的陳年白花油,對他又推又拿的好不熱心,媽媽也端出店里的招牌甜點——紅豆湯圓替他壓驚,而她則是一口水也沒得喝,還要在父親的怒眼下恐懼著。
她知道,太了解她個性的父親一定猜出是她闖的禍了,再加上該回來的白菜沒出現,他一定知道有問題,只是有外人在,父親隱忍著不問。
接受如此熱情的「照顧」,石凱反而不好意思。
他感謝地看著白發蒼蒼,聲音卻依然清亮的老女乃女乃,和雖然已年近五十卻保養有方的郭林滿玉,還有身材肥碩,手里緊擰著廚師帽的郭春生。這一家人對人都好熱情、好真誠,也令他感到好溫暖。
他羨慕地看著他們。
雖然他們的家境不是很富有,但一家人說說鬧鬧,上下一條心守著這棟小小的民宿,開心地過活著。
不像他的家,經營連鎖相片沖洗店,雖然財富不少,但父母、大哥、大姊卻常年待在日本,家里冷清的程度和財富增加的速度成正比。
如果當初听父母的話進入家族企業,此刻他會不會也一樣忙得沒有自我?
「還暈嗎?」女乃女乃拿著白花油,關心地問道。
「不暈了。」
「湯圓夠不夠?不夠我再盛一碗。」郭林滿玉熱情地問道。
「夠了,謝謝。」
「先生,我看你還是先在我的別館休息一下好了。」既然是女兒惹的禍,當人家父親的,就該善後。
「爸,他又沒怎樣!」郭妍妍忍不住叫道。
冰春生責備地瞪了她一眼。
「別理她,小女孩不懂事。」
「沒關系,我不會和『小女生』計較的。」他看向她,眼底有著得意的神色。
不過看她累得又捶手又捶肩,他到底還是有些愧疚。早知道剛才就別這樣整她啦。
「我小?」妍妍不服氣地指著自己。她都快二十五歲了!
「還瞎嚷嚷!還不快回山上把白菜運下來!」郭春生斥道。
「我沒力氣了啦!」而且推車掉追山溝了耶……這她可不敢說,至少不是現在。
「那去請村長的兒子幫忙啊。」看著嬌小的女兒,郭春生多少有些不忍心。
「不要啦,村長家還要走很遠耶∼∼」
「是呀!春生你這是怎麼了?」疼妍妍的女乃女乃開口了。「妍妍剛才救了個人回來,你怎麼不讓她好好休息?」
妍妍感激地望著女乃女乃。
「媽,你不知道……」郭春生不想把猜測告訴母親。
「不管是什麼事!妍妍是我唯一的孫女,你老是叫她做粗重的工作,連現在都還要叫她回去?要白菜是吧?那我去找老何拿!」女乃女乃說著就要起身。
「媽,別這樣。」孝順的郭春生拉住母親。「好好好,我去我去。」這下他只好親自出門了。
目送丈夫胖胖的背影走出門外,郭林滿玉回頭對女兒說道︰「妍妍,帶這位先生上三樓客房休息一下。」
「啊,真的不用了……」石凱真是受寵若驚。
妍妍正在不情願,聞言立刻順勢說道︰「哪,他說不用啊。」
「妍妍,這不是正確的待客之道喔。」女乃女乃開口了。
唉……妍妍偷偷嘆了一口氣。看樣子,女乃女乃和母親現在全都站在石凱那邊了,識時務者為俊杰,她聰明地不再唱反調,決定等一下再偷偷「送」走他。
「來吧。」她不甘願地把肩膀靠近他,準備讓他扶著。
「不用了,我拿回相機就要離開了。」他站起來,向她們說道。
厚∼∼剛才還病懨懨的,現在就有力氣了?分明是欺負我嘛!妍妍瞪著他。
「什麼相機?」郭林滿玉疑惑地問道。
「妍妍知道的。」石凱笑著看向妍妍。
妍妍撇開臉不看他,哼!誰準他這麼親熱叫她名字的?
可奇怪的是,為什麼當她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心頭會覺得暖暖的?
「妍妍,你什麼時候借了人家的相機?怎麼沒幫女乃女乃拍幾張留念?快快快,去拿出來,幫女乃女乃和他合拍兩張。」好久沒拍照的女乃女乃頓時比誰都興奮。
女乃女乃,不足這樣吧?妍妍差點沒昏倒,女乃女乃真是玩心大發呀!
她跑上樓拿來相機,還給石凱——
「喏,你的相機我試過了,沒壞,照片我也看過了,都很正常。」
「謝謝!」這句謝謝倒是真心誠意,畢竟人家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替他把最珍貴的照片找回來哪。
「對了,你為什麼都拍些奇怪的照片?」
「喔,那當然有特別的寓意嘍……」一談到攝影,石凱整個人都活起來了,眼里也出現愉悅的光芒。
「喔?可是我看沒什麼特別的嘛……」妍妍直接說出看法,不懂就是不懂,沒必要裝懂。
石凱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氣得很想拿白菜敲妍妍的頭。他的作品可是處處得獎,甚至有國際知名的出版社要為他出版以「影子」為主題的攝影集,現在居然被說「沒什麼特別」?可惡!
他再次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那我先告辭了,謝謝你們的招待。」
「那不送嘍∼∼」妍妍開心地向他揮手。
昨天還迫不及待想再見見他,不過他要是說出受傷和相機兩件事的真相,她可就慘了,所以,趕快送走他才是上策。
只是,為什麼她心底會不爭氣地浮出一股不舍的情緒?這兩天,她真是愈來愈怪了。
石凱走沒兩步,又突然回頭。
「喂,你不是要走嗎?」妍妍嚇了一跳。
石凱沒理她,客氣有禮地向女乃女乃問道︰「女乃女乃,請問,您知道拉拉山上傳說中的『藍色之淚』在哪里嗎?」
「啊?『藍色之淚』?那是泰雅族人的禁地呀!你問這做什麼?」
「我想去拍一些照片。」
「呃……你還是別去的好。听說『藍色之淚』已經有十多年沒人敢去,再加上前幾年九二一地震,山路都堵住,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