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是真的走不開,又下想草率地向您道歉,所以才沒上樓。」
听到她的話,洪惠美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家曼會乘機報仇,向老板說是她不讓她上樓的。她的心里浮起小小的感激。
家曼的妥協令孔仲言驚訝,更令他失望,他印象中的蘇家曼不會這ど容易就低頭的呀?她不是該先牙尖嘴利一番的嗎?
瞧她此刻誠懇認錯的模樣,她是真的屈服,還是不想再與他有牽扯,所以寧願低頭認錯?
但是不管怎ど樣,他都非常的失望,心中逗她的好興致全都讓一盆冷水澆熄了。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我不是來要你的道歉,只是例行公事,下來看看。」
他語氣生疏、公式化,反令家曼心底怪怪的,仿佛一種朋友間吵吵鬧鬧的熟悉情誼消失了……
朋友?喔!真是夠了!她真想敲自己的頭。她躲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有什ど朋友之間的情誼!
「是。」家曼低頭。胸口有些悶悶的。
孔仲言看了家曼和滿桌子卷宗一眼,而後說道︰「洪主任,沒什ど重要事情就讓她們下班吧,你也別太辛苦。」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老板真是個體恤員工的好老板呀——」洪惠美滿心戀慕地目送著他的背影。
「真的嗎?」看著他的背影,家曼滿心懷疑。
「你懷疑嗎?」洪惠美睨了她一眼。「你別看老板在公事上那ど嚴謹的要求,這公司里的健身房、美容中心、育嬰中心、心理諮詢室,全都是老板主動設立的。公司的員工福利為什ど會比別處好,是因為老板說過『寧願少賺,也不願虧待他的員工』。他對員工這ど好,你真不知足,還公然和他頂嘴!以至于落得要被開除的下場了吧!」
「我只想他向我道歉而已,我又沒錯。」家曼輕聲辯道。
「還說!還不快做事!」
「是是是……」
家曼又拿起筆,但她的心思全繞著孔仲言轉,已經沒心情工作了。
以前沒見過他,她只覺得孔仲言是個只會下命令、拚命操員工的老板;見過他之後呢,又覺得他是個小鼻子、小眼楮、小氣極了的人,可是,當她听說他對員工是如此的照顧,她又覺得很窩心。
不過這ど善解人意、照顧人的老板,為什ど偏要找她麻煩呢?她真的不懂。
唉!孔仲言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她咬著筆桿,開始對他產生好奇。
拜孔仲言之賜,家曼如願以償地趕上七點的家教,可是她根本無心教書,而學生鄭伊婷也因為感冒而沒精神上課,于是她早早下了課,回到家才九點而已。
只是長夜漫漫,她又睡不著,該怎ど辦呢?
于是她開了電腦收郵件,把每一則笑話、每一篇散文小品,都仔細的看過,再把每一幅漂亮的風景照存在圖集里。
收到最後一封時,她好奇地看著陌生的寄件人——子日?郵件主旨——參賽作品?
于是她打開附加檔案,其中一個檔案是個人基本資料,沒有姓名,只有一組代號,再打開圖檔,是一張黃昏下老婆婆坐在家門前補衣服的照片。
不知為何,看了照片,她有股心酸、有些感慨,雖然不懂攝影,但她知道這是一張能令人感動的好作品。
呀!這份要參賽的作品該不會是寄錯了吧?于是她連忙回信——
你好。
你要參賽的作品好象寄錯了喔,要不要再確定一下你的E-Mail?
PS.我能留著這張照片嗎?因為它讓我感動。
小梳子
不到兩分鐘,子日立刻回了信——
你好。
謝謝你的提醒,也非常開心你喜歡我的作品,你可以留著,沒關系。
子日
看著信件內容,家曼開心地笑了,她忍不住又回了信——
不客氣。
只是,如果這照片里的老婆婆身邊坐著一個白發者公公,她補衣服,他為她揭扇驅蚊,那該走多溫馨的一個晝面,而不是如此蕭瑟得令人心酸……
而子日像守在電腦前似的,也很快地回了信——
你和我有著一樣的想法,但人生不能盡如人意,能等著兒子歸來,說不定也是她的幸福,所以我試著喜歡這不完美的美。
能等待真的是一種幸福嗎……
下意識地寫出這句話,家曼突然一陣心酸,她感到莫名的難過,淚忽然盈滿眼眶,奸像潛意識里有個聲音不要她做任何等待……
家曼愣了一下,不禁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反應感到好笑,她擦去淚,用細長的食指按了刪除鍵,改寫道︰
那,預祝你的作品獲得首獎。
回信很快又來了——
謝謝你,沒有你,這張作品可能只是未來網路流傳的某一封信件而已。
總之,真的非常感謝你。
子日
結束信件交流,家曼關上電腦,躺在床上,眼前都是老婆婆獨坐家門的孤單身影。
「子日」說他會試著喜歡這下完美的美,但是這下完美的美又得承受多少心酸?
她閉上眼,這種酸楚和她心底某種感覺契合,揪著她的心,滿滿的遺憾和下舍隨著淚水涌出。
她抹去淚水,她是怎ど了?為什ど她會這ど難過?
于是她起身又開了電腦,開啟了新郵件——
不知道為什ど,「等待」兩個字,讓我的心莫名揪痛,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足傷春悲秋的女人,更沒有被拋棄過,我很開朗、快樂,可是心底那莫名的難受,就是悄悄的佔據我的胸口,令我很不安……
好久沒這ど難受了,今晚卻是這ど的明顯……
寫完,她找到了「子日」的帳號,毫不猶豫地發送出去,仿佛只有「子日」這個陌生人,才能了解她的難受。
發送完後,她又忽然覺得自己太沖動,但信件已發出,已經來不及救回來了。
她這ど貿然地向他說了心事,他會怎ど想呢?
唉——算了,反正他們倆只是意外事件中,不小心發生交集的陌生人。她知道他們以後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了……
第三章
一夜沒睡,直到天邊已露出魚肚白,家曼才合上眼,打算小小打個盹再去上班。
但她才閉上眼,就有一些模糊的影像、歡樂的笑聲、溫柔的耳語……復雜不成章地在她腦子里嗡嗡地響著,于是,她干脆下睡了。
以前,她從來不理會這些模糊吵雜的影像聲音,只覺得那是因為自己失眠而引起的。但是,在看了那幅「等待」的作品後,她突然想試著去探索那些模糊的聲影從何而來。
只是當她一開始認真的思索,心就會像吊了鉛錘一樣,很沉很沉,莫名的重量直把她的心往深處拉去,累得她不想做任何回憶。
她起身到浴室,往臉上潑了冶水,冶得她直打哆嗉,但精神也為之一振。
家曼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夜沒睡,眼下的黑眼圈又出現了。她拍拍臉,打起精神才走出房間。
蘇恩德和陳玉蘭已經起了個大早,還幫家曼買了她最愛吃的饅頭夾蛋。
「家曼,你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陳玉蘭把饅頭遞給她,擔心地問道。
「沒有啊,只是又沒睡好啦。」家曼咬了一口饅頭,頓了一下,忽然問道︰「媽,你有看到我放小飾品的那個餅干盒子嗎?」她記得好象有一對郁金香形狀的金色耳環放在里面。
「沒、沒有啊。」陳玉蘭心虛地暍了一口豆漿。那個餅干盒子正是讓她收走的,里面有太多吳承書送家曼的耳飾,還有一堆兩人的大頭貼,這些東西不能讓家曼再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