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要不要緊呀……啊?怎麼……」二夫人隨後沖進了房里,看到房里的情況,也一下子啞了口。「你們……你們……」二夫人後面是隨著奔來的如兒和其他兩名婢女,她們見了,也是當場愕然。
二夫人這一喊,喊回了恭王爺的神智。他大步踏前,一巴掌狠狠地往冷拓影臉上甩落。「你竟敢這樣對我女兒?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一掌又一掌不住往他臉上、身上招呼。
冷拓影不避不閃,甚至沒有運功抵御,就這麼毫無防備地任恭王爺擊打,沒多久身上已數處瘀青,血跡從他嘴角緩緩淌下。
他何苦如此!柳香凝連忙披著絲被,介入兩人之間。「爹!您會打死他的!」
「走開!你再不走開我連你一起打!」恭王爺氣紅了眼,右手高舉。
「爹!」柳香凝無畏無懼地看著恭王爺。「不是他的錯,您不能只怪他!」
「不是他的錯,難不成是咱們冰清玉潔的香凝郡主主動勾搭人家的?」見機不可失,二夫人在一旁譏誚地煽風點火。最好王爺一火起來,一掌把這賤東西當場打死!
「走開!」恭王爺更怒。
「二娘說的沒錯。」沒想到柳香凝反而站得挺直,對這一切直承無諱。「這些全是我做的,這一切全都不能怪他。」
冷拓影渾身一震。「郡主!」她這樣不是更將自己陷于萬劫不復之地嗎?
「好!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恭王爺沒想到自己疼愛至極的小女兒居然做出這種事,悲痛之余,手狠狠地揮下,用盡了全力!
千鈞一發之際,一雙手硬生生地擋下恭王爺的攻擊,回了一掌。那人卻是方才任由恭王爺打罵的冷拓影。「王爺,郡主她承受不住的!」
抱王爺從盛怒中回神,才猛然發現,他剛剛竟差點奪走女兒的小命!這一驚,頓時讓他臉色慘白,手頹然垂下,一瞬間像蒼老了十歲。
「爹……」柳香凝走近低喊,恭王爺那憔悴的模樣讓她見了心酸。
「待會兒再說吧!」恭王爺無力地搖了搖頭。「你們都把儀容整理好,到了書房再說吧!」他嘆了口氣,轉身往房門走去。
「王爺您怎能這樣就放過……」二夫人還想挑起戰火,卻在恭王爺的一瞪之下完全噤聲。
「你還嫌鬧得不夠大嗎?」王爺怒道,帶頭走出了房門。二夫人見狀,也只得訕訕地跟隨走出,臨走前,還不忘朝柳香凝丟去一眼,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樣,忍不住得意地笑了。想不到這賤東西也會有這麼一天啊!
為什麼爹會突然跑來?她原打算等拓開敞了心後,才要開始對爹著手的,這麼一來,什麼都亂了,什麼都亂了……望著冷拓影精瘦的背影,柳香凝難過地閉起了眼,心頭沉重不堪。
她在看他。冷拓影感覺到她的視線,可他卻沒有回頭。因為他不知現在該用何種表情看她。要他回到過去的冷然無情他做不到,怪罪她的所作所為他又狠不下心,而給予柔情他卻又沒有這種資格。最後,他還是無言地步出了房門。「如兒,去幫小姐更衣吧。」經過如兒身旁時他低聲交代,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哦!是。」被這一切嚇傻了的如兒這才有如大夢初醒,快步進了房間。
其他兩名婢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兩人轉的都是同一種心思,轉身狂奔,準備將這最駭人听聞的事告訴大家!
???
書房里一片沉默,恭王爺坐在上位,沉痛不語,而已換好衣服的柳香凝和冷拓影分處兩側,兩人的神情也沒好過到哪兒去,其中最手足無措的,要算是被突然叫來的如兒了。
連大夫人、二夫人都被王爺摒絕在外,她這個小小婢女進來做什麼呢?如兒低著頭,偷偷地瞧瞧小姐,再瞧瞧王爺,然後又低下了頭。
「香凝,你真是太教爹失望了。」許久,恭王爺嘆了口氣,渾然失了以往生氣勃勃的威武氣勢。他在朝中曾听見別人說她和護衛曖昧不清的傳言,但他完全不信,非但如此,還將散播謠言的人打了一頓。
兩個夫人和其他女兒從以前就認為他偏心,特別疼愛香凝,可他沒有啊!他原先對所有女兒都是一視同仁的,是她們變了,變得只會爭權奪利、對其他事都不再關心,所以他才對她們心寒。
而香凝就不同了,她總是體貼地對他噓寒問暖,就算對他生氣,也是因為他做了錯事,她出自關心才會生氣,不像其他的女兒只會為了他沒買首飾回來而大發雷霆,所以他才會變得特別寵她,而她也沒因這樣就變得驕縱,依然還是他那個嬌俏可人的小女兒。
他是多麼地以他的小女兒為傲啊!可沒想到,她卻做出這種敗德的事,教他情何以堪吶!
「爹,女兒只是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人,這錯了嗎?」柳香凝抬頭,柔聲開口。
她喜歡他?冷拓影聞言一震。他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在震驚之余,更多的是受寵若驚的喜悅。
「當然沒錯,可那人不該是他啊!」恭王爺指著冷拓影惱怒地喊。「他只是個護衛,哪里配得上你!」
抱王爺的話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坎,冷拓影背脊一僵,方才升起的喜悅被完全打散。沒錯,他只是個護衛罷了,這是他一直都深知的,何苦在此時又有了期待
「爹,您對娘念念不忘,是因為她是皇舅的妹妹嗎?」柳香凝走到恭王爺面前,輕輕低問。
「當然不是!」恭王爺臉色一變,立刻堅決地否定。「我只喜歡她的人,才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就算她是個宮女我也不會忘了她……」恭王爺說到這里突然啞口。他這不是在自打嘴巴嗎?
柳香凝沒咄咄逼人,她只是柔柔一笑。「女兒的心情同您一樣的,爹。」
見情況月兌離了他的控制範圍,恭王爺情急得哇啦大叫。「不一樣、不一樣!怎麼會一樣?拓影他是個雜……」
听到恭王爺喊出這個詞,柳香凝臉色一沉,硬生生地把他的話打斷。「突厥人又如何?漢人又如何?難道混雜血統就不該有人的尊嚴?」語音轉柔,帶著誘哄的意味。「爹,女兒以為您的眼界不該如此短淺的。」
抱王爺一時語塞,汗顏不已。許多人得知他收容混族孩子當做女兒的護衛一事,都對他大感欽佩,認為他打破了種族的藩籬,他自己也是一直以此自豪的,沒想到,到了後來才發現,他不過是怕被說成視界狹小所以要做到包容異族血統的地步,但在潛意識中,他還是存在高人一等的姿態。
「拓有多優秀,您應該很清楚的。」柳香凝又道。
那自是當然!拓影等于是他自小看大的,冷靜、內斂,武功高強又忠心耿耿,若非對他如此青睞,又怎麼可能將女兒的安全交代給他?他若身為漢人,定是個有所成就的俊才,可是……可是……他是個……雜種啊!
「不管了!」恭王爺一拍書桌,煩躁地揮手。「就算被人說成小眼楮、小鼻子也無所謂了,反正我就是不許你嫁他!」
「爹……」柳香凝還想再勸,但恭王爺絲毫不給她機會。
「別再說了!」恭王爺大吼,轉向冷拓影。「拓影,你到底有沒有對郡主下手?」
「屬下沒有。」他非常清楚雙份迷藥的分量夠讓他睡得跟死人一樣熟。冷拓影恭敬地回道,不曾看向柳香凝一眼。王爺的話已將他打醒,他只是個雜種,他不該有任何痴心妄想。一股椎心的痛楚竄過胸臆,冷拓影咬牙忍下,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只能是抹影子,一抹什麼也不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