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一愣,腦中浮現昨天那個倒在河旁的身影,內心開始因罪惡感而惴惴不安。但她隨即牙一咬,怒聲罵了回去。「媽的,我有什麼辦法?我如果沒動手,別說有錢買藥,
般不好現在我們兩個已經被捉過官府了。誰叫你那麼沒用,連打個人也打不中!」她昨夜老做噩夢,夢見那個人變成惡鬼來找她償命,現在好不容易才忘了的,這死小三干麼又提醒她?
「怎能怪我?是你自己挑了個有武功的人耶!」小三不服地反駁。
「等了半天只有他經過啊;而且誰知道那種酸儒會武功啊?哼!那種要敲兩次才昏的死王八蛋,不可能會有事的啦!」為掩飾心虛與不安,小五不屬地嗤哼,一低頭,卻突然發現有人在身後擋去了太陽,把她和小三罩在陰影之下!
「酸儒會武功就活該被打倒溪邊不理死活的嗎?你們這群小表未免也大無法無天了吧!」當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時,一個陌生男子的諷刺聲在上方響起。
原本爭辯得不可開交的小三和小五頓時呼聲,渾身發涼,兩人對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瞧到了驚懼。深吸口氣,小五緩緩回頭上望,那張咧著冷笑的臉讓她一口氣全梗在喉——昨晚夢里糾纏了她一整夜的惡鬼如今近在咫尺!
「快跑啊!」小五陡地一聲尖叫,使原本愣愣蹲著的孩子們本能地彈跳起身作鳥獸散,發出警告的她自己也死命拔腿狂奔,卻在下一刻因為腳離開地面的事實而驚得蹬圓了眼——她被抓住了!「放開我!死酸儒,再不放開就有得你好瞧的!」小五脹紅臉,憤恨叫囂,拚命拳打腳踢,卻連他的衣角也踫不著。
「別老是死酸儒、死酸儒的亂叫。」司敬之好眉,她的掙扎使得他揪著她頸後衣領的手對不住晃動,連帶牽動頸部肌肉,進而引起後腦傷口一陣抽痛,俊朗的眉宇更形糾結。想起昨天的遭遇,他不禁斥道︰「小小年紀就這麼奸詭,學會利用人心良善來攔下路人謀財害命,再大些不就開始打家劫舍了?未免你們日後禍害百姓,我今天非得把你們抓到官府不可!」
闢府?小五臉色一變,扭動得更加激烈。「你要是再不把老娘放開,老娘就再罵得
你狗血淋頭!死王八羔子、去你媽的王八……嗚——」其余更難听的字匯全消失在司效之的掌捂之下。
司敬之不可置信地瞪著她。要不是親眼所見,他說什麼也想不到一個小女孩居然可以把這些鄙俗的字眼罵得像是家常便飯那樣自然,真不知她父母是怎麼教的?他擰眉,視線在四周兜了一目,接觸到一雙雙躲在各個角落的驚惶小眼,心頭微微一怔——這破舊的屋舍看起來就像廢棄的廟宇,根本不像正常人家會住的地方…
正沉思著,虎口傳來的劇痛拉回他的心神,定楮看去,再次睜大了眼一一他的手正被一口白森森的牙死命地咬著!「我的手!」他衷嚎一聲,氣急敗壞地甩手。「快放開!」風水輪流轉,壓制者與被制者完全易地而處。
此端慘叫著,卻見另一端的小五像頭呲牙唁唁的小獸一樣,口中發出鳴鳴的低鳴,眼底閃著搏命反撲的狠絕,完全不肯松月兌。
又見血了!司敬之暗地懊惱申吟一聲,眼睜睜地看著鮮紅的血絲在她的齒縫間泛開。
許州到底跟他犯了什麼沖阿?才踏進第二天,竟讓他接連帶傷!怒氣沖上心頭,另一只得空的手對前她攔腰一抱,緊緊鉗制腋下。「死小表,等進了官府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他怨聲嘆道,回頭往門口走去。
「你不能把小五帶到官府,快放開她!」原本已躲到院外的小三見狀立刻奔回,掄起拳頭朝司敬之撲去,卻被輕巧閃過。
「小三你別過來!」見他自投羅網,焦急的小五松口叫道。
司敬之無視虎口上帶血的傷,得到解月兌的手立刻揪住再次撲上的小三領口,提到與
他視線等高的地步,冷嚴道︰「怕進官府當初就別行凶,敢攔路打劫就要有承擔罪罰的覺悟!你們為了錢害的是條人命、是作奸犯科,不是場兒戲,你們知不知道?」他真的氣極,因為這兩個小表根本就不認為自己行為有錯,還一心只想替自己避開刑罰。
對上那雙嚴厲的黑眸,再加上被這麼一喝,小三怔了下,眼圈兒一紅,隨即放聲大哭了起來。就代會傳染似的,四周原本就已慌亂不安的孩子也跟著嚎啕起來,頓時庭院中充滿了孩童的啼哭聲。
從未見過這等陣仗的司敬之傻眼,怎麼反倒變成他是個欺負小孩的惡人似的?該哭的人是他才對啊!這突然的狀況讓他啼笑皆非,在孩子哀戚哭聲的催化下,胸口滿盈的怒氣消散了些。「你又沒死,我們哪有害人命!」小五憤怒尖嚷,一雙攢緊的小拳頭不住地擊打他的胸膛。要不是迫不得已,她和小三也不想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啊!「計較那一點小錢干麼?放開我們!」
消散的怒意再次凝聚,司敬之為之氣結。這頑劣的小表根本毫無反省的意思嘛!
「害死了還得了?而且我計較的不是錢,是你們的行為!利用人心做出謀財害命的凶殘事,就算你們再怎麼年幼無知也難以寬容!」
「鬼才信你的話啦!」小五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卻不偏不倚地落在司敬之的布履上。
司敬之頓時瞪大了眼,一時慈軟的心完全冷硬,二話不說,鉗緊了手上兩名就捕的罪犯,回頭就走。這個動作又意來小五的怒聲反抗。「放開我啊!放開!死酸儒、死王人蛋、死瘋子……」這一次司敬之卻是充耳不聞,腳下未停,一臉寒怒地往門口走去。
「咳……咳……怎……怎麼那麼吵?」身後傳來的嘶啞聲拉住了司敬之的腳步,也啞住了小五不停辱罵的口。司敬之轉身,看到一名樵粹的老人虛弱地倚著門框喘息。糟糕,要是被老爹知道她和小三干了什麼好事的話就完了!小五大驚失色,趁著司敬之微怔的片刻掙月兌鉗握,朝老人奔去。
司敬之立刻伸出手臂,但心念一轉,在即將踫上小五衣角時硬生生抽回,任由她奔至老人身旁,精爍的眼眸微微眯起,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沒什麼,老爹你回去休息。」小五急忙扶住老人搖搖欲墜的身子直往里走,企圖掩飾一切。
可從小將他們養大的老人哪有那麼容易被瞞?伸手將她推開,視線掃過正在熬煮的瓦罐,臉色一變。「怎麼會有藥?你們哪來的錢買藥?」再看到頭纏白布的司敬之和被揪住領口、驚惶不已的小三,臉色更為難看。他們連飯都沒得吃了,能有錢買藥,除了不義之財還會有別的嗎?「你們干了什麼?說……咳……」激動之下,老人猛烈咳了起來。
「老爹!」小五連忙拍撫老人的背,急道︰「要不要緊?趕快喝藥,大夫說喝了藥就會好……」
「這種不干不淨的藥我不喝!」老人把小五推開,皆目嘶喊。「從你們小時候我就行乞把你們養大,一直不斷跟你們說的是什麼?我們就算再窮再餓也只能是乞丐,不能去偷去搶,人不給我們尊嚴,我們得給自己尊嚴啊!」病重虛弱的他全賴一口怒氣懸吊,
語音方落,隨之而起的又是一陣劇咳。
「可是不吃藥你會死啊!」小五著急跺腳,拉著老人不放手。她不管什麼勞什子的尊嚴,她要的只是讓老爹別死!